“哎呦,姑娘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也有人见这孩子可怜,想带回去,但这孩子死活不肯走,还咬了人家一口。”
听了妇人的解释,南羲察觉出这小孩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毕竟这里也不是个好乞讨的地。
妇人说这孩子见了官府的人就疯了,莫非是在等官府的人出来?
想到这里,南羲抬眼瞧了瞧城门口,几个守城的将士正在值守。
守城将士和官府倒是两回事,一般官府的人倒是也不大爱出城。
想必这孩子精神有些不正常,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吃完馄饨,南羲正打算进城时,便看见一个驿站的小吏骑着快马到了城角,翻身下马不知道在守城将士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即,南羲便被告知今日不能再进城了,具体原因说是通缉犯人进了城,怕混乱,不仅城中的人不能出,还不让进。
紧接着人群一片混乱,想进城的失落散去,城门也不由分说地关了起来。
“这……”行露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
对于南羲而言,似乎整个宜州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罢了,今日且先找一家客栈住着。”
若不是在外吃馄饨耽搁将近小半个时辰,想必现在也进城了。
本来还想正大光明地在城中消息密集之处打听些事,若是明日还不能进城,便只有让阿江潜行进去了。
在驿站小住一夜,南羲心里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想起大有村的事,她甚至觉得大有村的怪异和她所查的事有关。
一早来到城门处,今日倒是让人进城了。
就在例行检查到了南羲时,行露一眼便看见了贴在城门处的通缉令。
上头画的是一女子,模样有些熟悉,像是……郡主!
意识到此时,南羲已经掀开了车帘。
守城将士打量了南羲一眼,见一切正常,正打算放行时,忽然一愣。
随着守城将士一个示意,几个守在城门口官府府兵向马车围了过来。
而同时,阿江凌剑的刀剑也出鞘了半寸!
见阿江怪异的面具以及刀剑,官府的人一时间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出什么事了?”
南羲一手撑着帘子,目光在几个官府的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那张通缉画像上。
顿时,南羲便明白了这些人是想干什么。
“呵!”南羲轻笑一声,这大有村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将她给画下来。
她若是记得没错,她在向老村长借笔纸时,老村长与提起过他年轻时是一名画师,只是年纪大了便搁置了,所以家中笔墨倒一直都有。
想必这画像就出自刘老村长。
“不知我所犯何事,竟能惊动了几位大人。”
昨天早上王家媳妇和幼子失踪了,钱财一并没了,想必是要说她杀人敛财。
“姑娘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也好。”南羲一口答应,毕竟她也是要去官府见宜州刺史的。
南羲轻轻放下帘子,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凌剑冷声对官府的人喝道:“带路!”
“……”官府的几个顿时就傻了眼,从来没见过嫌犯如此嚣张的!
但眼前的两个黑衣人瞧着厉害,手中又有刀剑,他们几个半吊子只怕是打不过的。
如今这人愿意跟着去也好,等到了地方,便有的是人收拾这女人!
……
—————漠州。
“王爷,许长生现身了!就在百悦茶馆之中。”
沈墨话音刚落,苏辞便已经着手动身,显然,这个许长生所知晓的对苏辞来说格外重要。
赶到茶馆时,许长生依旧还在雅间品茶,毕竟这四下沈墨都布有人手,许长生是插翅难逃!
“公子总算是来了,不然我只怕会被公子如此大的阵仗给吓死。”
许长生给苏辞倒了杯茶,语气揶揄轻快。
“许先生实在是难得一见,在下只得如此,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先生多担待。”苏辞说话也格外客气。
许长生是个中年男人,模样清瘦,五官端正,富有慈态。
这模样,倒不像个商人,毕竟商人多油水,中年已有富态,而许长生,更像是个仙风道骨的道长。
“我可不姓许,公子叫我许长生便是,号许长生者,不只我一人。”
许长生谈吐之间,多了些高深莫测,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等苏辞回话,许长生一笑,问:“公子要点什么?或打听点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就算没有的,假以时日也是有的。”
“在下向先生打听个人,瘸腿,刺字,野菊手绢,先生可曾见过?”
“哦?”许长生略有思索,眼中出现了一抹兴趣,笑道:“公子倒不是头一个前来打听的。”
苏辞自然知道沐慎和前来打听过,抬眼示意沈墨,沈墨也将准备好的金锭拿了出来。
沉甸甸的金锭摆在桌上,其价值便能将桌子给压塌了。
面对重金,许长生眼里并没有世俗的贪欲,抬手用指尖将金锭轻轻推向苏辞。
能如此轻易推动金锭,倒是不容小觑。
就在苏辞疑惑是不是不够时,许长生开口,“公子或许不知晓我这儿的规矩。”
苏辞语气依旧平和,“初次见先生,多有冒犯,还请先生示下。”
“我这儿是不收金钱的,只收我想要的东西。”
苏辞:“先生想要什么?”
“恕我直言,不知公子是何身份?”
能拿出这么多金子,可不是有钱那么简单了。
闻言,苏辞眉心微皱,显然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见此,许长生只笑着略过,“公子不愿说也不打紧,公子身份瞧着显贵,想必一株天山雪莲是拿得出来的。”
天山雪莲,那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沈墨不免有些担忧地看向苏辞,这天山雪莲他们现在的确拿不出来。
一阵沉默后,苏辞似下定了决心,“我若拿出天山雪莲,先生可否给出我满意答复?”
“那是自然。”
“我不仅能给公子消息,更能帮公子找到此人。”
这样的答复,已经完全超出了苏辞所预期的。
“好,给我十日期限。”
“十日太长,我不会待太久。”许长生摆摆手,接着对着苏辞比了个数,“最多五日。”
显然,这不容苏辞拒绝。
可五日,实在是太短。
一番纠结之下,苏辞还是答应了下来。
今日已过半,沈墨赶紧开口:“先生,这五日之期,可否从明日算起?”
“自然。”
许长生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公子既然答应了,我也告知公子一些消息,我的确是见过这么一个人,他来我这儿找修补手绢的办法,那手绢材质特殊,是用凉州那边特有的手法织成,连绣花的线也不同寻常,乃是雪山上的白狐最柔软的绒毛混合蚕丝所捻成的,修补起来可不容易。”
有了这些消息,苏辞已经确定那便是他苦苦寻找多年的人。
“多谢。”
苏辞起身,“在下便不打搅先生雅兴了,告辞。”
出了茶馆,沈墨手下的东临忍不住开口询问:“沈大人,王爷究竟在找什么人?”
毕竟为了找这个许长生,他连着两天都没敢合眼,现在已经有些头眼昏花了。
沈墨顿时不悦,“不该知道的别问。”
沈墨的脾气东临是知道的,遂也不敢在多说,他也真是昏了头,竟然敢过问王爷的事。
而这件事,沈墨的确是知道一些的。
王爷找的那个人,多半是王爷的生父,王爷说过,此人与牢中的过言有着密不可分的牵连。
腋下都被活活剜肉,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只是那过言的实在是嘴太硬了,用长穆的话说,想从过言口中知道什么,难如登天,甚至比登天还难。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仰和意志支撑着。
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王爷曾对他说过,他的生父曾是武王手中的一员大将。
王爷本姓为方,可武王手底下并没有姓方的将军,他想应该是在武王谋反后改了姓。
从这一点中便可以肯定,过言是武王的旧部,只是不知为何,王爷并没有断定过言的身份。
回了所住的客栈,沈墨见苏辞正伏案执笔写着什么。
相比于苏辞的沉静,沈墨便有些急躁,他知道五日找到天山雪莲并不可能。
这东西罕见稀少,且很少有人能成功采摘,一朵成功采摘的天山雪莲,便有上千的性命在上头。
更别说难以寻找了。
“王爷,这天山雪莲……”
苏辞:“让鹰隼传信给京城长郡主。”
“长郡主?”沈墨接过信,联想到什么,问道:“长郡主有天山雪莲?”
快马不间断的到京城只需要三日,而鹰隼飞行极快,加上训练过,可以说不到一日便能到京城!
若是长郡主有,倒是能带回来。
苏辞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长郡主身边能人异士众多,或许长郡主能有办法。”
便说那杭州的张家,背地里都是不简单的,如今其女张兰虽比不上其父,但也不是无用之人。
天渐渐暗了下来,南羲此时坐在宜州刺史待客的房中,正有些百无聊赖。
她被大有村里的人指控杀了王家媳妇和孩子,抢了钱财。
告状的是刘老村长和几个所谓的目击证人。
南羲自然不想和这些人多争执,宜州刺史也没有给她自证清白的机会便强行定罪。
所以她只能自证了自己身份,宜州刺史也是接到了皇帝的旨意的,只是不认识她罢了。
不然如今她待的便不是客房,而是牢房了,但宜州刺史对她的身份还是保持怀疑,如今算是软禁。
她很清楚的知道,官府明显不是不信她的身份,而是不敢信。
“郡主,阿江已经出去了。”行露将茶端了进来。
刚倒出,行露便发现这茶有问题,不是下了毒,而是这茶太次,还隐隐有些发霉的味道。
行露面中隐怒,道:“奴婢再给郡主换一壶茶。”
“去吧。”
行露对着外头敲了敲门,门没有打开,只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
“又有什么事?”
“开门。”
听里头的声音有几分冰冷,守门的男人也不耐烦地打开了房门。
刚一打开,温热的茶水便直接泼向了守卫!茶壶落地碎了一地。
守卫抹了把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行露,刚想大骂,行露便叫嚷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拿这不成样子的茶水糊弄我家长郡主,让陛下知晓,定砍了你全家的头!”
南羲名义上是在宜州游玩的,她只是个贪玩又娇纵的长郡主,身边的丫鬟脾气大些,最正常不过。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换茶点来!”
被行露这么一呵斥,守卫顿时没了脾气,只能低声下气地应道:“是是是。”
活像被吓傻了。
守卫收拾好一地狼藉,还是跑着去给师爷报个信。
宜州刺史的师爷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尖嘴猴腮,大鱼大肉都养不富态。
听了守卫的话,蒋师爷不耐烦道:“她要好茶,你就给送,莫要得罪了!”
毕竟蒋师爷自己也知道,那人就是真的长郡主,如今软禁起来,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们在等一位大人前来,才好决定这事该怎么办。
守卫有些为难道:“可是师爷,若她不是长郡主,那些好东西不就浪费了?”
“混账东西!”蒋师爷抬腿便踹了守卫一脚,骂道:“平时什么好东西没给你就惦记这些!你要是敢坏了刺史大人的事儿,我也保不了你!”
“是是。”
守卫才退下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便走了出来。
那是个穿着一身黑斗篷的男人,蒙着面,在暗处连眼睛都看不清,似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蒋师爷本来也是在这外头等人的,转身正好撞上,吓得哆嗦尖叫一声!
“哎呦!大人您来了。”
黑衣人道:“你家周刺史呢?”
闻言,蒋师爷更加谄媚恭敬:“刺史大人正在书房等您呢。”
书房内,三人在昏暗的桌前坐着,倒不是刺史府用不起灯油,而是那黑衣人不喜欢光亮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