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这话在南羲眼里无趣,南忆也便不再言这些,只道:“姐姐,你有空便常来宫中,皇祖母很念你。”
其实她也有些想念南羲,毕竟整个皇宫中也就她一个公主,又受管束,时常也会觉着无趣。
便经常会想小时候同南羲一起玩的画面,只是……
如今的南羲姐姐看起来比太子哥哥还要老沉,瞧着反倒是个会管束她的。
“好。”
南羲应下,余光再一次看向那苏侯爷,远远地交错而过,男人目不斜视,似眼中没有旁人。
这苏侯爷她从前在内宅中也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
她听伯爵府里的几个小丫鬟争辩,有的说这个打退匈奴的苏侯爷,是个大胡子的威武男人,比匈奴人长得更凶些。
有的说是个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美男。
那时她更信前者。
表妹李微雪曾言:要是能嫁给苏侯爷,后半生愿吃斋念佛。
毕竟这苏侯爷是苏大将军的义子,苏大将军又是当今皇后的亲兄长。
苏大将军一生未娶,苏家人丁寥寥无几,视如今的苏侯爷为亲子。
前年人事已高的苏大将军因病而去,府里的几个老妈妈都说义子不比亲子,苏家血脉再无人传承。
不过是世人说法罢了。
同南忆告了别,南羲坐上了马车,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同车夫说去大相国寺。
……
―――皇宫,养心殿。
“臣苏辞,拜见陛下。”苏辞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面无他色,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沉。
帘帐后的皇帝倒是早已习惯苏辞这副样子,这孩子打从小时候就这性子,十一二岁时便比他爹还像爹。
“来了。”皇帝摆摆手,让人将那可有可无的帘帐给掀开,去了帘帐,憔悴的容颜更显老态。
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副老态龙钟,丝毫不在掩饰,倚着软枕坐的舒适了些。
“苏卿,朕怎么瞧着你消瘦了些?”皇帝说着眯起眸子身子前倾了些,继续道:“看着精神也欠佳啊。”
苏辞深邃幽暗的眼底微微可见青灰,看着便知起没睡好。
从匈奴手中俘虏而来传递情报的鹰隼,连着消失了好几日,这鹰隼难得,在侯府精心饲养了几年,如今却说不见便不见了。
鹰隼之事,皇帝并不知晓,他拱手作揖:“回陛下,臣甚好,陛下无须忧心臣。”
“甚好?”皇帝不由得啧啧了两声,倒是没有再问什么。
轻咳了两声,太监刘德才便对苏辞双手奉上了两本奏折。
苏辞睨视一眼,伸手拿起其中一本,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一双手静静翻看,这里头写的是雍州贺城巡抚来报,说当地今年遇了大旱,急需朝廷发粮银救济。
这贺城靠近凉州,的确是个极易发生大旱的地方,此奏折一时看不出有何纰漏。
换下另外一本,是一位身在贺城白兰县的知县。
此人奏折中写道:陛下近来龙体可安好?臣去年因公入南境,得了一花种,名水芙兰,开的甚是美丽,臣带回家中栽培,今年开的盛好,此花有治愈风寒之奇效,臣分发百姓而种,长势极好,百姓见之皆喜,臣特地为陛下奉上此花种。
水芙兰?京城郊外的河边随处可见,已不是什么奇花异草,其价值不高, 就算是在凉州,也是常见的草药。
但这知县写此奏折也不是闲来无事,水芙兰喜水,故而只在水边生长,若是贺城干旱连连,百姓种植,怎会长势极好?
轻轻合上奏折交给刘德才,苏辞拱手:“陛下,臣即刻启程前往贺城。”
“诶―――。”皇帝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知县的折子既能送进京来,想那贺州城也是祥和之地,并未生乱,你莫去,放个手底下眼生的便是。”
“是,”苏辞应下,尽管皇帝没有再说什么,他依旧耐心等着。
皇帝轻易不召他入宫,此事大可交与别人去做。
“苏卿,朕今日叫你来,是要同你商量一要事。”皇帝严肃了神情。
“臣恭听。”
皇帝仔细地打量着苏辞,心中不免觉得奇怪,这天下若说是德才容貌兼备出众者,微苏卿是也。
可苏卿至今都未有个一妻半妾,他倒是担心这小子步了他父亲的后尘,到死也未成家。
便道:“苏卿啊,你也二十有一了,终身大事不可拖,你是该成……”
“臣告退!”苏辞面无表情地对着皇帝拱手一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刘德才低下了头去,只听砰的一声,皇帝将身边的茶盏给扔了出去,看着苏辞的背影,骂道:“放肆―――!”
“咳咳咳……”
见皇帝咳得厉害,刘德才赶紧跑过去给皇帝拍背顺气:“陛下,小心龙体。”
心中不免抱怨这苏侯爷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也不怕把陛下气出个好歹来。
他只得安慰皇帝:“陛下,苏侯爷还年轻,想来是不着急得。”
“哼―――!”
皇帝盯着门口,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竖子!朕在他这个时候,孩子都几个了!”
“哎呦陛下,这苏侯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事也急不得。”刘德才心中想着,不知谁家的姑娘才能入了苏侯爷的眼?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朕是管不了他了,就随他去吧。”
“陛下,不如让皇后娘娘劝劝苏侯爷,苏侯爷对娘娘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
“皇后?”皇帝思索片刻,顿时摇头:“皇后近来头风发作的厉害,连朕都不见,哪里能见他?”
“咳咳咳……”皇帝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越咳越重!
直到整个身子都垮了下去,才见停息。
刘德才心中忧心,拿了块人参片递给了皇帝。
“拿走!”
“陛下,奴才再叫太医来看看。”
适才见郡主的时候陛下便一直含着人参,郡主走后陛下嫌味苦给吐了。
如今是说什么也不愿再含。
“朕身子好着呢!”皇帝语气发沉,是动了怒。
见此,刘德才也只好作罢,不免觉得陛下越老,越是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