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口有些干了,孙宁居然又转身,到外间取来茶壶茶杯,往边上的茶几上一放,倒杯差坐下慢慢地喝了起来。
此时的他,已经变得极其松弛,和刚才发现房中有不速之客时表现出来的紧张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倒是李雁茹,这时已没有了之前的媚态与自信,一双妙目不住在孙宁的身上来回打着转,猜想着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就目前他所说的来看,真好像什么都已经掌握。
“要来一杯吗?”孙宁微笑着,指了指另一只空杯问道。
这才让李雁茹重新定神,巧笑嫣然,自成风情:“皇上还真是英明睿智呀,奴家的一点小心思,果然就没能瞒过您呢。”
“说实在的,一开始我还真没怀疑过你,毕竟你我也就见过一面,只说了没两句话。没有深入的了解,又怎会有什么怀疑呢?”孙宁继续喝着茶,轻笑道。
别看他状似轻松,其实身上的每块肌肉都是绷紧了的,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李雁茹能这么轻易出现在这儿,那其他人呢?
那个只在本朝史书中偶现一鳞半爪,却已足够让人因其势力之巨大而感到不安的纵横会,那得有多可怕啊。
是的,孙宁刚才一言道破李雁茹的来历,那个纵横会,正是他通过书中记载所查出来的。
正如之前所说,这段日子里,被软禁在行宫里的孙宁可不只是与女人欢愉,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读书上。
作为一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孙宁可太清楚书籍和知识对一个人的成长与发展有多重要了。
所以哪怕如今的书籍是那么的晦涩难懂,光是那直排没有标点符号的排版就已让人看得头晕眼花,但他还是仔仔细细看了好几本大越立国至今的史书,从而更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时代,又什么值得在意的细节。
大越,虽不存于他所知的历史长河,但也不是凭空出现的。
本朝承继于宋,更准确些说,应该是篡了历史上的北宋的江山,然后太祖皇帝孙途让汉家天下彻底重光,不但夺回了北边的幽云诸州,更是直接把辽金西夏,甚至是更北边的室韦(也就是蒙古前身)都给杀得几乎全灭。
这才建立起了这个不比汉唐要弱的庞大帝国,使汉家威名再传两百余年。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孙宁觉着这位太祖皇帝应该就是自己的前辈,也是一名穿越者了。
当然,这终究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与眼下的双方也没有任何关联。
倒是百年前,史书中只提了两三回的一个组织,让孙宁留上了心。
这个组织叫纵横会,刚开始时只是一个商会,却是由当时朝中地位极高,几乎只在皇帝一人之下,执掌朝中财政,真正的权臣李凌一手打造的。
他的本意,只是为了鼓励天下商业,让大越的经济能更为顺畅通达,成就一番大业,同时也能让百姓获得更多的实惠。
但是,有时候好的愿景未必就一定能结出善果。
随着纵横会的势力不断增大,加入的各方人马不断增多,这个商会的走向就开始不受李凌的控制了。
或许他正当盛年,精力充沛时,还能驾驭得了底下那些人。可是等他年老衰败,再无心把一切都控制在手时,纵横会的整个风格就彻底变了。
史书中虽语焉不详,但孙宁还是看到了这一组织的可怕。
从北疆到江南,从朝堂到江湖,好像没有哪里是纵横会的触手所达不到的。
表面上,他们确实为朝廷,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可在这些好事的阴影里,却总能让人瞧见他们在攫夺地方利益,在把官员士绅都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纵横会,这个本来只由三个小商人,因各自的姓氏的起笔——李、古、万(万)——而得出的“纵横”之名,现在却真就成了能纵横天下,鲸吞天下的庞然大物!
在得出这么个推论时,孙宁都吓了一跳,但当时又觉着有些不可思议,莫不是有人胡乱臆想出来的东西吧?
不然,这么大一个组织,又怎可能在外几乎不留任何痕迹破绽呢?
直到,后面的事情一一发生。
许久的沉默后,李雁茹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这一切的?”
这句问出,便算是真个承认孙宁的推断无误了。
孙宁一笑:“其实一开始看到书中隐藏着的纵横会的说法时,我也以为是传说,是有人的臆想。
“直到我和你见过,知晓了你的来历。
“衡州李氏……那不正是纵横会的创始之人,百年前李凌李大人的家族吗?书中记载,他就是衡州江城人氏啊。
“而你们的衡州李,应该就传承自他吧?
“这天下间就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尤其是当你这样的女人出现在梁州,还和郭冲有了不容于世的私情后,事情就更值得人怀疑了。”
“你这是何意?”李雁茹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即便如此,依然很是勾人。
孙宁嘿的一笑:“你居然会在郭冲和郭寒两兄弟间选择郭冲,这事本身就足够值得怀疑了。”
“这有什么?郭寒他一心在军中,根本就是冷落了我。倒是冲哥他,最是贴心,也最会讨女人喜欢,我自然也不会例外了。”
“如果是一般女子,这样也说得通。可你是李家的嫡女啊,你嫁到梁州可是带着两家合作的诚意的,要是你和郭冲的事情被人察觉,那就是结亲不成反成仇了。
“你看着又不是那种头脑简单,愚笨的女子,又怎可能有这样的选择呢?
“所以,你做这一切,到底图的什么?郭冲多年来一直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整个梁州都知道他是个纨绔,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你又怎可能真看上他,甚至不计后果地与他干出到外间偷情的勾当呢?
“当然,这些终究只是一个猜想,我完全没有实际证据。直到,那日郭冲他恐慌地前来见我,并说出了隐藏多年的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