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昨日重现
“18路可不是以前的路线了，现在是环线，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坐过站到了终点站就没法继续坐着它原路返回。”叶明哲想了想对裴佳宁说道。
“还是十分钟一辆？”
“早就增加班次了，大概可能五六分钟？”说到这叶明哲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继续说道，“应该差不多快来了。”
此时的裴佳宁却发出一声惊呼，开始在口袋和包里慌乱地翻找起来，“我手机不见了，之前明明放在包里的。”
叶明哲皱起眉头，墨市的治安很好，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在这种公共场合行窃的事了，但这事他也能确定之前裴佳宁的手机确实是在包里，这是他亲眼所见。
“你先别慌，再仔细找找看。”说罢叶明哲便抬起头看向四周，直到看见一个将要离开人群的瘦小身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抓住了那道身影，“陈凡，把手机交出来吧，不然我会你去你家找你的爷爷奶奶。”
年仅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低着头从衣服里拿出手机递给叶明哲，却不敢去看叶明哲的眼睛，随后拔腿就跑，而叶明哲则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去追。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小年龄就跑出来偷东西，你认识他？我们要不要报警？”手机失而复得，裴佳宁却没有欣喜，只是一脸的不解和疑惑。
叶明哲苦笑，“没用的，这孩子不是第一次了，你就算报了警，回头他就被放出来了，继续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是因为未成年吗？”裴佳宁恍然大悟。
“嗯。”
“那孩子没救了，是个惯犯，周围小区很多人都被他们偷过，有商店，还有晚上没关好车门的，要我说就应该累积失物金额，数罪并罚，把这些混小子送进少管所去好好教育一下，长长记性。”中年妇女顺着话题，自来熟地说了起来。
“他们？难道还有团伙？”裴佳宁震惊了，这件事超出了她的想象和认知。
“都是一群不去上学的小混混，十多岁，男男女女都有，前几天刚撬了理想花园小商店的门，一些吃的喝的还有老板留下的零钱被他们偷走了，监控上拍的明明白白，这不是又出来胡蹦乱跳了。”中年妇女啐了一口，嫌弃地说道。
“理想花园，阿哲，不就是你们小区么？”裴佳宁惊讶的看着叶明哲问道。
“嗯，是真的，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就昨天还有人在群里说，这几个家伙还在半夜去挨个拉别人的车门，让小区里的住户多注意，把车门锁好，而且很多住户的地下室门也都被撬过，他们只需要避过保安，就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叶明哲解释着说道。
“这孩子都坏成这样了，他父母也不管管？这不是早晚都要被送去踩缝纫机？”裴佳宁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群少年会发展成这样。
“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吧，别的我不太清楚，就像刚才偷你手机的陈凡，他已经没有父母了，他爹去世后，母亲改嫁就没管过他，爷爷奶奶又没有退休金，靠着捡些瓶瓶罐罐废纸箱为生，也管不住他，这种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已经没有明天了，也不会去在乎，有些路从他们出生后，上天就给他们堵死了一半，很难不走歪，那种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出人头地的毕竟是少数，很多时候我们都只看到了世界光鲜亮丽的一面，却忽略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着阶层的。”叶明哲淡然道。
裴佳宁如有所思，直到公交车来了以后，两人扫码上去找了个双人座位坐下。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清楚要小孩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裴佳宁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轻声说道。
叶明哲轻笑了一声，“还是要分情况的啊，如果两个人有条件能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为什么不要，仅仅是传宗接代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但如果相反，没有那个条件还要生孩子，那真的就只是自私了，孩子生下来以后不仅受罪，还要苦一辈子，光是活着就需要用尽全力。”
“所以说现在新生率低都是有原因的了？”裴佳宁给他扔了一个白眼。
“那可不，人都是会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发展去适应的，等到了一定程度突然发现有种能让自己减少压力活的更好的方式，那就会成为一种趋势，活着和生活可是两种概念。”
“那阿哲，你有想过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裴佳宁满怀希望，试探着问道。
叶明哲沉默了一会，突然自嘲一笑，“当然想过，以前想过很多次，那时候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也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爸爸，一想起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眼前淘气玩闹就会傻笑的那种，可……现在不想了。”
裴佳宁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叶明哲述说的场景，心脏仿佛被利器刺中，强忍着泪水不掉落下来，哽咽问道：“为什么现在不想了呢？”
由于这个话题对于叶明哲来说过于沉重，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裴佳宁的异样，只是有些茫然地回到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觉得关于这些感情生活上的事，我可能真的做不好，也不知道能教给孩子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我在孩子的眼中会不会是一个高大的榜样，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吧，我怕维持不好一段感情，给孩子带去伤害。”
“其实你不用怕的，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可感情的事并非一个人就能完美答卷，总会有意外出现，但那并不是你的错。”裴佳宁的眼神有些躲闪，轻声说道。
“那我得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不过你跟我一个单身狗聊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叶明哲说到这心中有些释然了，毕竟是发生不了的事，全当坦诚交谈就好。
两人在金桥旁的公交车站下了车，点了一份香辣擀面皮后又在隔壁打包了一份丸子汤，这才在冒菜店里坐了下来。
“你没点蘑菇之类的东西吧？”裴佳宁将两人的座位和面前的桌子都用纸巾擦了一遍。
叶明哲瞥了她一眼，故意朝着四周望了望，调侃道：“请问美女，你是在问我吗？”
裴佳宁给他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除了你还有谁，装的还挺像的。”
“哦，那你肯定是问错人了，明知故犯这种事必须得处以极刑，拖出去枪毙三分钟都不会有人觉得过分。”叶明哲用小碗盛了一碗汤放在裴佳宁面前，并把所有的牛肉片夹给了她。
“放心吃，牛肉不发胖，全是蛋白质。”
裴佳宁夹起一片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一脸满足，“真好吃，还是那个味，你们正一派的道士为什么不能吃牛肉啊？”
叶明哲喝了一口汤，又把擀面皮分了出来，“两个说法，第一种是教规，在古代牛是务农的主要劳动力，终生勤奋劳作，普济众生，在世人眼中是“义”的化身，所以不能吃；另一种说法就具有神话色彩了，说牛是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道祖老子的坐骑，有着无上的地位，所以吃它就犯了忌讳，当然这是世人杜撰的，但听起来似乎更能让人接受，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除了牛肉呢，还有什么不能吃的？看你将我生活习惯记得这么清的份上，我以后也得尽量避免请你吃这些东西了。”
“还有狗肉、乌鱼、大雁，分别对应着忠孝节义，这是华夏传统的文化价值道德观念，除此之外还有五荤四辛，五荤为大葱、韭菜、大蒜、芸苔、胡荽，四辛是花椒、小茴香、八角、辣椒，这些都是不能直接服食的，吃了这些不利于体内清气修行，也不受神明所喜。不过你也不用专门记这些，记个牛肉、韭菜、胡荽（香菜）就行了，其它的我本来就不吃，也没人会去直接吃调料，挑出来就行。”
听着叶明哲叭叭一顿说，裴佳宁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什么忠孝节义，五荤四辛，这些东西感觉比那些公司的财务数据还难记，到头来她也只记住了一个牛肉和香菜。
吃完饭后，裴佳宁就一脸兴奋地冲进了超市，在叶明哲拉出一辆购物车后，她就这样直接坐了进去，这让叶明哲的胸口一闷，往事再次袭上心头。
裴佳宁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来到超市后就喜欢玩这种孩童才喜欢的娱乐方式，他就这样推着她，从高中到大学，然后又到了大学毕业，直到分手。
工作台上的那一组雕像里，就有这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