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总监部的会议室里，某个高层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总监部派去的咒术师把一切情报汇报之后，高层们属实被这个消息震地不轻。
他们还以为这一次的同化有惊无险，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作为护卫……
怎么在外面没事，进入了高专反倒是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那个杀手是完全体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他没有任何咒力，进入高专的结界不会惊动高专的警报。”
这倒是也理解，但是最让高层们讶异的其实是……
“还有，伏黑甚尔把六眼——”顿了顿，改口，“五条悟打成重伤濒死……”
吧嗒。
是没拿稳的茶盏失手落在桌上的声音。
高层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身子入土后又被挖出来的尸体，僵硬着腐臭的身体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众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良久之后。
终于有一个高层喃喃了一句：“……什么？”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未来必然成为咒术界最强者的、实力堪称断崖式强大的、一出生就打破了咒术界“平衡”，以一己之力提高咒灵平均等级，一出生就上黑市最高悬赏榜单的、拥有六眼的五条悟。
被一个……
没有一丝一毫咒力的、废物中的废物给打败了？
甚至还是……重伤濒死？
“开什么玩笑……？”
但事实就是这样荒谬，在他们看来绝无可能的事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五条悟居然差点被伏黑甚尔杀了一次？！！”
自诩知礼的高层们全部沸腾起来，其中尤其坐不住的是五条家和禅院家的人。
五条家想的很简单：“悟没事吧？”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回答：“五条悟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觉醒了反转术式，我们去查看现场的时候，伏黑甚尔被五条悟反杀，从咒力残秽来看……确实是他的力量无疑。”
至于禅院家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那个废物居然可以杀害五条悟……”
他们正眼都瞧不上的、冷遇多年的废物，居然可以打败五条悟？
这下可好，如此讽刺的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禅院家的高层只觉得脸上挂不住。
而正在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茂还火上浇油：
“你们禅院还真叫人意外，放着那么强大的一个战力不要，真不明白怎么想的。哎呀，还真是叫明珠蒙尘……现在可好了！明珠没了。”
“咳咳……”
一时之间，场内咳嗽声此起彼伏。
在场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怕得罪禅院的样子，于是忍得很辛苦。
禅院家的人脸色铁青，还在嘴硬：“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伏黑甚尔那个废物怎么可能做到！”
听他们的语气，他们宁愿相信自家从来没有出过一个可以打败六眼的人，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打败六眼的人是从自家出来，又被他们瞧不起的、毫无咒力的废物。
简直奇耻大辱！
但事实却是——
“是、是这样……这是五条悟亲口说的，还有夏油杰为证。”
汇报的咒术师有些心惊地悄悄看了一眼沸腾的高层们。
在五条悟的事情之前，他已经把天元和天内理子同化失败的事情汇报过了，但是现在看来……高层们甚至没有为这件事发表任何惋惜或者看法，看起来就像是毫不意外……
依照他对于高层的了解，或许天内理子只是一张“明面上的牌”。所以不管天内理子是真的“死了”还是“假死”，高层都有“备选”的牺牲品。
也因此，比起关心天内理子的同化失败，高层们才会更关心伏黑甚尔和五条悟的事情。
……这复杂的咒术界。
汇报者的内心叹息一声，把消息全部带到以后，就直接告退了。
这一次的任务，堪称史无前例。
星浆体任务结束的第二天，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咒术界。
咒术师论坛上，一个个相关的讨论贴迅速飘红。
【震惊！那位居然被杀了！】【热】
【六眼又学会了反转术式，这下真成最强了】【热】
【伏黑甚尔居然可以杀死六眼！】【热】
【禅院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哈哈哈】【热】
诸如此类的帖子层出不穷，在这宛如死水一潭的咒术界，这个消息的火热程度堪比去年的“第二个六眼”“羽生穗理”话题。
而在诸多的讨论之中，没有谁关心这个任务原本的主角——天内理子到底如何了。
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给出的说法是她死了。
那一天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消息说，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一天一起去盘星教待了两个小时，两小时之后他们离开，盘星教的诸多信众就没再出来蹦跶了。
因为这件事，大多数人都对天内理子死了一件事深信不疑，毕竟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去复仇了……怎么可能她还活着？
但是实际上……
*
“哈哈哈笑死我了，杰你看这条评论——他居然猜测那时候我们屠杀所有的教众会不会当场就造出一只咒灵来，然后你顺口吞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难吃的东西，更何况还是那群和烂橘子差不多恶心的人生出的咒灵，要是吞掉就只会恶心加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把那群教众给杀死，他们只是在可允许的范围之内，把这群人全部都给揍了一顿。
——半身不遂的那种。
一群人倒在地上，血流满地的样子蔚为壮观。
后来难得恢复理智的夏油杰想起这件事，打电话报了个警让警察把那群搞邪教的都给抓了。
那群人不仅受了重伤，还得被关个三年五载，这让两人都大大出了气。
而当天晚上，天内理子已经和黑井美里坐上了前往异国的飞机。
高专学生宿舍里，结束了沉重的任务并受了重伤的dk二人组得到了高专难得的体恤，夜蛾正道做主，给他们放了堪称珍贵的两天假期。
于是升了二年级就一直在忙碌的咒术师们终于有了罕见的齐聚时刻。
羽生穗理刚刚帮伏黑甚尔办好入职手续回到高专，此刻得了空闲，也就和家入硝子一块去找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五条悟的房间很大。
多亏了五条家对自家神子待遇上的看重，这个房间其实打通了原本的两个房间，而且里面的一切设施都是顶配。
哪怕五条悟和羽生之前闹矛盾把这里毁掉了，五条家的人也可以迅速且熟练地把五条悟的房间恢复原样。
羽生穗理想了想，说：“仔细想一下……如果杰吃掉了那个从教众身上的恐惧之中诞生的咒灵，会不会被污染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家入硝子拿起手边的酒瓶来了一口，“别，那种事情还是不要了。不管夏油是干脆被毒死，还是被污染成了奇怪的东西在被你们打死，到头来……还得送到我这里来。”
夏油杰：“……”
夏油杰微笑：“就没有人在乎我的意见吗？”
羽生无所谓地摆摆手，“又没什么关系，而且你看啊——硝子在这里呢，你怎么样都不至于死掉吧？就算真的吃坏了肚子，那就把肚子挖掉就好了！”
……她好像用一脸不在乎的语气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说不定到时候你也能在生死之际领悟反转术式的真谛呢？”
反转术式……
夏油杰一怔，下意识看向五条悟。
果不其然。
一提到“反转术式”，这个幼稚的白毛就露出了嘚瑟的表情。
五条悟叉着腰极为得意：“是吧，老子就是最厉害的！反转术式都会了！”
就像是一只得意的大猫，昂首挺胸的展示自己得到的东西，暗戳戳地等着众人艳羡的夸奖。
但很可惜，得益于五条悟人憎狗厌的性格，还有他那在众人眼中早早就消弭于无形的人品和道德……
即便是同期，也没人夸赞他。
五条悟兀自洋洋得意了一会，迎着同期难以言喻的目光，半晌后才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湛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们就这点反应？”
见过大风大浪、习惯性波澜不惊的死神小姐用一种棒读的语气说：“哇，悟好厉害。”
自己本来就会【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看在五条悟给她送的酒水的份上也跟着棒读：“哇，好棒棒哦。”
而夏油杰目光沉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甚至都没接话。
五条悟顿时不满了。
堂堂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开始撒泼打滚喵喵叫。
“不行！太敷衍了！！！”他超大声控诉，“难道你们不该觉得悟大人这么难的反转术式都能学会，还可以依照这个原理领悟【赫】和更强的【茈】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吗？！！”
虽说如此……
但是这话他已经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少说提了十遍了。
羽生叹了口气。
随即，她站起身，走了两步，到五条悟身边的沙发旁坐下，又伸出手轻柔地捧住了他的脸。
然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悟。”
她的目光带着叫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友善。
如出一辙的湛蓝色的眼中是一汪盛着都溢出的温柔笑意。
五条悟对上她的视线，整个人突然就滞住了。
她很少对他如此和颜悦色，那双和自己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像结冰的湖面一样美丽。
羽生的眼下还有一颗小痣，平日里并不被明显注意，因为所有人都会被她的绚丽双眼夺去大半的视线。
但是对于五条悟来说又有点不一样。
五条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他自认是七分得益于自己原本的长相，三分得益于六眼的美丽。
两双同样的眼睛对视，身为同样的六眼拥有者，五条悟并不会把太多的关注给到那双眼睛，他瞥见湛蓝湖底之下蕴藏的清浅笑意，脑子就猝不及防地宕机了。
羽生这是要……做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要求的话。
心中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不会吧……不会羽生穗理这样的家伙，今天要破天荒地说点他的好话吧？
五条悟缓缓期待住了。
紧接着，只看见羽生穗理唇瓣一张一合，轻缓地把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你知不知道，这么大个人还净做一些少女才做的事情，真的很恶心人的。”
哦。
原来湖底之下蕴藏的不是温和的笑意。
——是这家伙最可恶的、最爱捉弄人的本质才对！
五条悟：“……”
失魂落魄的猫猫伸出手拨掉了死神小姐捧着自己脸的双手，然后缓缓地、默默地转了个身，用萧条的背影对着羽生穗理，一副被伤透心的样子。
虽说……大概率是装的吧。
家入硝子：噗。
夏油杰：噗。
两声嘲笑虽小，但是在五条悟的耳中简直无比刺耳。
五条悟倏然转身，恼羞成怒：“……你们礼貌吗？！”
白毛猫猫被气到炸毛，一直不停地喵喵狂叫。
最后，还是羽生慷慨贡献自己的一块限量甜点心，才把五条悟给勉强安抚下来。
“有的时候，人总要有谦逊之心的。你看杰，他就不炫耀。”羽生穗理语重心长地说。
突然被cue的夏油杰猛地怔住。
五条悟下意识反驳：“那是因为杰的咒灵都被伏黑甚尔消耗掉了，现在的实力应该——！等等？！！”
湛蓝的眼睛猛地看向夏油杰。
在他的注视下，夏油杰的表情变得不是很好看。
的确。
他不得不承认。
羽生穗理点出的……的确是他烦闷的事情。
悟在这次之后学会了反转术式变得更强了，反倒是他……
他的咒灵，如果不是因为羽生来得及时，或许会被伏黑甚尔全部祓除。
……虽然现在也剩下得不多。
五条悟一直在和夏油杰说“我们是最强的”，这样的话语夏油杰虽然一直没怎么附和过，但是所有时刻他都不会反驳。
身为咒灵操使，夏油杰在咒术界待地越久，就越意识到自己的术式到底有多强大。
而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夏油杰也就越是认同五条悟这句话的正确性。
的确。
——我们是最强的。
为了追上五条悟，为了维持这份“强大”，又或者是为了维持自己心中的某种“正论”或者说是“信念”，他必须要吞服更多的咒灵才行。
但是羽生穗理的到来却直接点出了他的第一件窘境——咒灵球的味道很差，非常差，差如恶心的、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
而现在，她又如此漫不经心地引导着自得又自我的五条悟来意识到他的第二件窘境——
夏油杰的咒灵数量减少了很多。
少年人的骄傲不允许他把自己的窘境说出口。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暗地多接任务把咒灵的数量补回来，把该提升的实力给提升起来。
他想不着痕迹地隐藏这件事。
但是现在，显然已经无法做到了。
夏油杰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了悟？”
五条悟瞬间皱着眉头看他。
家入硝子也敏锐地注意到什么，把手上的酒瓶放下了。
场面安静一瞬，谁都没说话。
半晌之后。
“喂，我说杰，怪不得看你怪怪的呢……还以为是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原来是这样啊。”
对上那双仿佛可以把人心看透的眼睛，夏油杰心中一跳，某种惊慌乍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