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梅比乌斯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所有人都下班的时候,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坐着。
她想起白天和爱莉希雅的对话,眼眸微凝。
“以我之手,扬升登神..”
“呵..”
她看着手中散发微弱金色光芒的小球,眼中浮现出一抹痴迷。
转过头,她拿起笔,在一旁的笔记本上随意画了几笔。
线条很潦草,但能看出是一个图案。
像是蛇一样。
“咚咚。”
实验室的门被敲了几下。
梅比乌斯看去,有些疑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十一点整,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她的实验室?
“请进。”梅比乌斯说道,也不管来人是谁,依旧盯着手中的律者核心。
“博士。”
稚嫩的声音响起,梅比乌斯身前走来了一个同样绿色头发的女生。
“克莱因?你怎么来了?”
梅比乌斯问道,把手中的律者核心放了起来,转过头。
“博士,您今天...心情不好吗?”克莱因小心翼翼道,看了看梅比乌斯的脸色。
好像看起来还很不错的样子?
“没有啊,怎么了吗?”梅比乌斯笑了笑,让克莱因走近了一点,摸了摸克莱因的头发。
“克莱因很关心我嘛,居然这么晚还没睡觉,是有什么事情吗?”
“唔..没什么,就是在白天的时候..您和爱莉希雅队长..”
“....”
“说这个做什么?”梅比乌斯脸色轻松,又拿出了律者核心。
“爱莉希雅..我和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你们都以为我和她吵架了?”
“不是...”
“我和她经常吵架的不是吗,特别是她往我家里塞粉红色裙子的时候。”
“还有这里也有。”
梅比乌斯走到了实验室的某一个小柜子前,轻轻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粉红色的小裙子。
这个柜子她几乎没用过,所以就被她选择性地忽视了,直到某一天她突发奇想把律者核心藏到这里,就发现了这里的粉红色裙子。
就因为这个,她还专门去爱莉希雅家理论过,不过那时候只有沁漓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只能找沁漓“理论”一下了呢。
想到这,梅比乌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好吧...那博士,我就先走了..”
克莱因看着梅比乌斯这样子,也觉得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就不用打扰了。
她转过身刚想往门口走,梅比乌斯就把她拉了回来。
“博,博士..”
克莱因有些慌,因为这时实验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关上了,同时这里的灯光也忽明忽暗了起来。
克莱因很怕这样的氛围,就像是今天白天的时候一样,博士那危险的样子。
克莱因忍不住颤了颤。
“嗯?克莱因,你..好像很怕?”
梅比乌斯把克莱因抱在了怀里,脑袋枕着她的肩膀。
“实验室的灯该修一修了呢,最近好像经常坏掉..”
“或许可以叫维尔薇来,她可是在这方面很厉害的呢..”
梅比乌斯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在克莱因耳边说着。
克莱因觉得自己的耳朵正在一点点发热。
“克莱因...”
“嗯..博士..我,我在。”
“哈哈,真可爱呢,早些去睡觉吧~晚安啦~”
“....”
克莱因离开了实验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可能是自己走的,也可能是博士抱着她走出来的。
就像刚刚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好像没什么温度了...
回去睡觉吧。
也该睡觉了。
.....
送走了克莱因之后,梅比乌斯把实验室的灯都关掉了,在律者核心的微光下找到了自己的约束椅,坐了上去。
这个是给病人坐的呢,梅比乌斯从来没有做过。
她没有生病,但是想体验一下那些来她实验室里的感染“崩坏病”的人的感受。
似乎...确实很不好呢。
指的是睡觉时的感觉。
梅比乌斯把律者核心抱在怀里,就睡了过去。
这样可以做梦吗?梦到自己也成为...『人类』?
试试吧,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场梦吧。
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吧。
“....呵。”
梅比乌斯在约束椅上睡着了,她怀中的那个律者核心的光芒也在此刻悄然消失。
....
梅比乌斯看到了一位少女。
她赤着脚在地板上走过,啪嗒啪嗒的响声不断从脚底传来。
和纤瘦的手一样,她的双脚也会在日光下显出独特的莹白,甚至有时会给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错觉。
窗户是脏的,就和这位少女一样,脏兮兮的。
在它透过的昏暗的光线照射进这里时,这样的景象也是难得一见。
「我们也是转瞬即逝,所谓幸福的故事,苦乐参半,混合着痛苦与迷失……」
乐声自房间的角落里传来。
是音符盒。
少女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把药盒从柜子上拿了下来。她熟练地取好了这一次的分量,然后又跑过去,把它们递给了躺在床上的那个消瘦的男人。
她静静地看着他,以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神情,等待着对方将那些白色的药片一一服下。
是的,怜悯...对于...『父亲』的怜悯。
这种神情,一般来说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女脸上...即使那个男人的确值得怜悯。
他曾经是一位声名远播的药师,是一个在丧偶后虽然时常保持怀念,却并没有被一拳打倒,就此消沉的男人。
时至今日,少女还记得他在将处方交给病人时那种温和的语调,还有那慈爱的笑容...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一位优秀的父亲...
直到那种可怕的病症找上了他为止。
“啪!”
很响亮的一记耳光,突如其来。
但少女并没有去捂住自己的脸。
她在默默分析着,自己嘴里里的血是从何而来,受伤的是牙龈还是口腔内壁....
她并没有去质问男人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在思考着一些像这样的问题。
她已经习惯了。
对这个已经被病痛折磨了许久,早已是喜怒无常的男人来说,他其实也并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大多数时候,这只是一种信号——他在告诉自己的女儿,
「你可以离开了」,或者说...「滚」。
少女并不怪罪自己的父亲,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刚才自己亲手取出的那些药片……它们的名称、用量、药效、甚至是副作用,都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是的,和男人曾经的那些病人一样,这些药物的副作用毫不留情地绑架了他们的神经,甚至篡改了他们的认知。
少女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这么可笑。
一粒白色的药片,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洁白无瑕,但它却又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情感与个性,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人类...真是一种脆弱到可笑的生物啊。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多么丑陋!
今天,少女并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直接离开房间。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淡绿色的长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颇为戏谑的表情。
她咧开一抹笑容。
即使她的嘴角依旧在流着鲜血。
“你看起来可真丑。”
“我...绝对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类。”
“啪——”
又一记响亮的耳光。
更多的血从少女的嘴角渗了出来,但这次,少女却还是倔强地坚持着用那种戏谑的表情注视着那个横躺在床上的男人。
「我们也是转瞬即逝,所谓幸福的故事,苦乐参半,混合着痛苦与迷失……」
乐声回转,又是一个熟悉的位置,一段熟悉的旋律。
“我...会让「人类」得到「进化」。”
“无论是什么样的灾难,什么样的药物....我都不会让它们再像这样来羞辱「人类」。
“我绝不会....让他们变成像你这样令人恶心的...”
“怪物。”
少女强忍着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说完了,你接着打吧。”
那一天,是少女九岁的生日。
也是她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
梅比乌斯就是那一位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