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黑风岭上一只鸭
“有问你的时候!”难巧冷脸回应道,“跟我们走,去魔源!”
说罢,率先往洞外走去。
其他人簇拥着鬼麋接踵往外走。
这样的簇拥自然不是众星捧月般的簇拥,而是一种押送。
来到存在所谓魔源的那个洞穴,众人迤逦进入,难巧依旧走在前头。
抵达距离魔源不远处,难巧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问道:“你们带着绳索没有?”
“带着呢!”有人回应道。
鬼麋闻言一惊:怎么,这些该死的家伙,难道要将老子捆绑在这里?
但听难巧说道:“那就好。一会儿咱们把绳索绑在怪手的腰间,将他放进竖洞,让他在里头待一顿饭工夫,然后再把他拉上来。要是他没被魔染,那么他所说的这里不是魔源的话就被证实了。要是他被魔染了,那咱们就杀了他。”
众人闻言,纷纷说道:“嗯,头领这个验证的办法好,简单有效。”
鬼麋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难道你怕验出谎来?”有人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鬼麋急忙摆手,“这个竖洞里头有很强的吸力,我要是在里头待一顿饭的工夫,身上的气劲肯定会被吸干。到时候,你们就是不杀我,我也已经是个死人。”
“胡扯!”难巧呵斥道,“你上一次从这里掉下去都没死,还轻轻松松地逃出去了,这所谓的吸力云云,肯定又是你编造的鬼话!我们正大门的人,尤其是魔人杀专班的人,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是决然不信你这些鬼话的!喂,你们都别愣着了,赶快行动!”
众人闻言,急忙拿出所携带的绳索,七手八脚地将鬼麋捆了个结结实实。
难巧来到鬼麋对面,说道:“怪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该说的话还是憋在肚子里吗?”
鬼麋应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任凭你们发落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
难巧绕着鬼麋转了几圈,接连叹几口气,而后对手下说道:“没什么可说的了,放吧!”
专班成员有的抓住绳头,有的抬起鬼麋,开始往竖洞入口处走。来到入口处,稍稍停留几息,旋即将鬼麋放开,让他沉入竖洞。
鬼麋身体坠落在竖洞之中,由于被绳索牵着,所以没有沉底,而是在竖洞中间偏下的位置飘荡着,看上去好像他自己在优哉游哉地荡秋千。
这个竖洞里充斥着强横的吸力,跟虎口无异。他再次落入虎口,那老虎自然不会放过他,于是毫不留情地吸收起他体内的气劲。
感受到自己的气劲不停地外泄,鬼麋不由发出无奈的感叹。
这一回,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上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他试图调运体内的黄魔之力抗衡吸力,却未能奏效。连黄魔之力都抗衡不了的力量,其他手段必定更无法抗衡。
于是,他索性不再费那个劲,不再有任何作为,只能寄望于顿饭工夫过后自己体内的气劲还有适当的存留。
渐渐地,他的神智开始不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意识彻底丧失。
然而他并没有死,而是变形重生了。
他感到自己幻化成为一只鸭子,脑海里头持续回响着这样的声音:“你是黑风岭上一只鸭,你是黑风岭上一只鸭……”
什么,我是黑风岭上一只鸭?老子是个堂堂的人类武者,怎么可能是一只鸭而且专属于黑风岭?这也太吊诡了吧?
这么想着,鬼麋扭过头观望一下自己的身体,当即吓了一跳——此时此刻,他确实是一只鸭子,只是比普通的鸭子大了一些而已。
难道我真的变成了一只鸭子?那黑风岭又究竟在哪里?
由人变鸭,鬼麋一颗心本来就烦躁无比,那恼人的声音还一直回响着,这不由使他更为烦躁。
一时之间,他恨不得自杀。问题是,他即便想自杀,也没有多少有效的手段,除非是一头碰死。
然而左顾右盼之后,他发现,身周除了一片苍茫无际的黑暗,任何硬物都没有。
情形如此,连一头碰死都不可能了。
苦笑连连,连连苦笑,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便是骂娘、打架,眼前都没个对头。
想去小乾坤里跟鹰嘴炎魔打一架、拼一番,却蓦然发现,变成鸭子以后,自己那小乾坤已然不存在了。
小乾坤不存在了,鹰嘴炎魔、缘悭鸟、髬髵、黑粟果又去了哪里?莫非随着小乾坤一起消失了?
为了移栽黑粟果,自己竟然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悲催!
哀叹一阵,他蓦然想到了绿老丹。
绿老丹化鸟重生,跟他化鸭重生,性质上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绿老丹是自愿化鸟,而他则是被动化鸭。绿老丹自愿化鸟,重生之后应该活得一如既往地洒脱。他被动化鸭,则是时时怀着怨念。
两相对比,境界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能像绿老丹那样潇洒自处呢?绿老丹化鸟重生之前是个大能,而自己则只是个道心飘摇的普通武者,人家能够逍遥自处,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想到这里,鬼麋干脆放下愁绪,将心一横,说道:“去他的,做鸭就做鸭,有什么大不了!”
话音甫落,那回荡在脑际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倏然置身于一个高高的黑色石柱的顶端,那石柱的顶端恰好有一个巨鸭的雕塑,他的身体又可丁可卯地填满了那个巨鸭的雕塑。
呀,这里应该就是黑风岭了!
而黑风岭的鸭居然是一个雕塑。
这个雕塑本来没有灵魂,自己一填充进来,它就具有灵魂了。
鬼麋一边活动着心思,一边打算活动活动身体。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被彻底箍住了,一点都动转不得。
他这才知道,黑风岭上的那只鸭原来是一只无法活动的鸭,其实形同死鸭。
身体动转不得,他又想活动活动神魂,尝试着让神魂脱离肉身躯壳,却依然未能奏效。
这一回他总算彻底明白了,黑风岭上的那只鸭原来是一只只能在这里栉风沐雨的死鸭。
在他看来,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悲催的鸭了。
接下来要经受怎样的苦难,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