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震惊过后，周彤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背对着她的唐将。
她听说对方隐退的那几年是去各地学习手语了。
安离做的手势一定是这人教给她的。
这么想着，周彤又恢复最初那高傲的模样。
“安离，你以为靠着别人教你的几个手势，就能胜过我了吗？”
令周彤没想到的是，安离听了她的话居然笑了。
那样一张脸上出现的笑容，的确有着让人着迷愣神的魅力。
“周彤，知道刚刚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吗？”
安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悠悠地问道。
周彤抿了抿唇：“什么意思。”
安离贴近，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人越是恐惧越是会在恐惧的对象面前张牙舞爪，周彤，你屡次对我出言不逊，到底是在恐惧什么呢？”
轻飘飘的话，却像是巨石一样砸进周彤的心里。
她瞳孔一缩，然后猛地伸手将安离推开。
唐将察觉到事情不对，转过身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双眼瞪大，一个跨步上前接住身子直往后退的安离。
然后男人怒目看向周彤：“你做什么？就算你们俩有什么矛盾，也不能动手啊！”
周彤不敢置信地望着唐将。
他居然为了安离那个女人这么跟自己说话？！
“你怎么不问问她都跟我说了什么？！”周彤咬着后槽牙，“唐将，你还有没有心！”
唐将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安离垂着头。
“唐老师，我……”
她一只手紧紧攥着唐将心口的衣服，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唐将看不清安离脸上的表情，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是周彤欺负上门，还动手打人。
他皱着眉：“周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件事是你做错了，道歉。”
周彤只觉得自己败诉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来得难过。
她却偏偏昂起了头，不服软：“我没有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
唐将气急，正要与她分辩的时候，一只手却拉住了他。
“算了，周律师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不喜欢我吧。”
安离抬起头，露出微红的双眼，脸颊上有疑似泪痕的东西。
她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别为了我伤了你俩的感情。”
“安离！你这个绿茶婊！”
周彤快要被气死了。
她从来没见过像安离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说哭就哭！她又没把她怎么样！
唐将见状，对周彤更加不满了。
“不管之前是怎么样，周彤，动手就是不对，你是学法的，应该比普通人更懂这个道理。”
他少见地强势道：“周彤，我最后说一遍，跟安离道歉。”
周彤梗着不说话。
两人僵持的时间越长，周彤心里就越慌。
她还从来没看过唐将这么生气的样子。
最后。
“……对不起。”
说完，她几乎崩溃地跑出了这个办公室。
这出戏让网友们都看傻了。
他们手撕人贩子，一人战群雄的安姐被女人轻轻一推就哭了？还是在一个男人怀里哭？
开什么玩笑！
【喂喂喂，我不敢相信的我眼睛，这还是安姐吗？！】
【我也！我安姐可是爬树下海闯贼窝救人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汉子！怎么可能做出像……】
像绿茶一样的行为举止。
这世界玄幻了吗？
周彤跑出去后，没等唐将反应，安离第一时间脱离了男人的怀抱，捋捋弄皱的衣服。
唐将有点懵。
【！！！我就知道她是装的！】
【刚才你们看到周彤跑出去的时候，安姐嘴角的笑没？当时我就在猜是不是安姐故意气周彤才这么干的！】
【麻麻，我安姐原来也能装柔弱小白花啊，震惊我一万年！】
【盲猜是跟姬依丝学的哈哈哈。】
【笑死了，我看周彤刚才出去脸都快气歪了。】
【哎？这是不是说明唐将和那个周彤两个人……】
【你还真别说，俩人看着一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的亚子。】
【话说安离夺笋呐。】
【？谁要她周彤先来找茬？办公室都不在一起还要故意来嘲讽，人都欺上门来了，难道还要圣母心的惯着不成？】
大部分网友对安离的做法持赞同观念，甚至有的粉丝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得不行。
唐将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女人，哪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故意的。”
安离整理着衣服，懒懒得瞥了他一眼，然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走到蔡阿姨身边，蹲下身子，手上比划着。
[阿姨，刚才那人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蔡阿姨眼中含泪。
[我知道，谢谢你啊小姑娘。]
安离继续比划：[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帮您维护您应有的权益的。]
蔡阿姨看着她，然后握住了女孩的手，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离唇边的笑容灿烂。
唐将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他明白安离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对付周彤了。
不是因为对方讥讽她，而是因为周彤的话伤到了老人的心。
两人对待蔡阿姨天差地别的态度让唐将意识到，或许，他真的错了。
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几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
周彤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问问题的小姑娘了。
他也不再是那个温和儒雅的大学教授。
唐将握了握拳。
*
周彤跑回了自己小组的办公室。
合作的律师前辈本想将案件梳理的情况跟她讨论一下，却见女人情绪不对的模样。
“周律师？你怎么了？”
周彤深吸了两口气，快步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没事，你说。”
“哦，我把当事人的叙述整理了一下，目前这个案子的情况是这样的……”
男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忽远忽近的。
周彤的思绪不住地飘远，到最后，她只能看见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刚才的场景。
唐将说：“周彤，我再说最后一遍，跟安离道歉。”
他训斥她，让她给另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道歉。
他还那样搂着她，那么亲密。
周彤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
手边的纸张被她攥成一团，吓坏了正在报告案情的男人。
“周律师，周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