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明这番话一喊出来，果真是让邱华泽、许康和钱向东三人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各方属于什么阵营，一眼明晰。
“好，那邱华泽，你就把你之前说的，都在这里再复述一下吧。”朱涛显然也是站在王国华这一边的，冷着脸看向了邱华泽说道。
现在还只是比较常规的问询，算不上拘留审讯，所以规矩也没那么严格。
对于邱华泽这个已经被批捕的犯错人员，也用不着保密保护。
“好的朱市长！那我就说了！第一件事，就是之前王国华在调查操场埋尸案时，曾不按照……”
邱华泽显然也是豁出去了，膀子一甩，站起来就大声开口说话。
只不过，还不等他把这第一条罪状给甩出来，王国华突然举起了手，冷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等一下，朱市长，咱们现在还只是普通问询，所以我可以不按照纪检委的规矩来对吧？”
朱涛点点头：“当然，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讲。邱华泽，你先坐下吧。”
“好的朱市长，那我这里现在有个东西，想请你们二位都过目一下。”
“文件内容不多，而且和这次问询应该也有些关系，在这之后再聊比较好。”
王国华说着话，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了那个小本子，直接在邱华泽四人的注视下递了上去。
而朱涛白清明二人接过打开后，表情先是一阵疑惑。
随着小本子的翻页，二人的神情又从疑惑变成了瞪大眼的震惊，最后直接化作了几乎冒火的愤怒！
在许康几人惊疑不定又好奇的目光中，朱涛合上了本子。
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才又看向了王国华，沉声开口道：“国华同志，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从范增勇的赃物里面找到的，这个东西还是他告诉我的，不然估计会被封进某个证物库，再也不见天日吧。”
王国华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对这件事他倒是没有必要隐瞒。
而听到这话，一旁的钱向东突然道：“哦，对了朱市长，我们去抓他的时候，王国华他正在违规搜查犯人的赃物！这也是违反警务条例的事，也得记录在案啊！”
哎呦，这事不提自己倒还真的忘了！
身为警察，哪怕是为了取证，这不走流程那就是违法，甚至可以算犯罪啊！
有了这一点，就算别的罪证没法立刻确定，也可以直接停了王国华的职务，从而让自己去领导范增勇这个案子了！
只不过，就在钱向东内心正喜悦的时候，随着一声咆哮，就见朱涛抬手把还没点着的烟扔到了他脸上：“你给我把嘴闭上！钱向东，你还在做着自己能立功的春秋大梦吗？！”
寂静！
除了因气愤而导致的喘息声之外，整个会议室内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康愣住了，邱华泽愣住了。
钱向东更是像个木头一样呆愣在原地。
白清明和王国华倒是没愣住，因为二人正在用眼神彼此交流。
白清明递过来一个惊异，王国华还回去一个无奈，然后白清明又是惊异……二人就这么循环往复的使着眼神。
最终，还是钱向东先慌张的一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朱市长，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立功啊！”
“你还敢说没想过要立功？那这上面的东西你要怎么跟我解释？三月十七号，以你和何军为首，全石城公安局，有十八个人接受了东山公司的招待，每人消费五万元！”
“九月二十八号，你们又要东山公司甩出两个雷来顶包，而且还点名要你亲自抓捕？！”
朱涛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猛的把手里的小本子砸到桌子上咆哮了起来！
实在是不由得他不如此愤怒。
因为九月底的时候，对钱向东的表彰大会是他亲自主持的！
当时面对着全市的记者，他亲自给这家伙戴上了勋章，还表扬对方是新时代的模范警员和榜样，号召全省警察向其学习！
现在真相大白，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成了大嘴巴子抽到了他自己脸上啊！
“不是！这！这都是哪里来的谣言啊？朱市长您得相信我，这些都不是我！王国华，你给我说，你这是不是，是不是你提前准备好的黑材料？！”
钱向东颤抖着身子，压根就不敢去看那本册子，转身直接冲着王国华咆哮了起来！
“钱副局长，你真应该看一眼这个小本子的，因为只要你看了，就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了。”
“因为里面不止有文字记录，还有你们和东山公司收受贿赂，纵欲享乐，为非作歹的照片。”
王国华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神情淡然又轻谐。
“这本册子的来源是范增勇，而他的获取来源……钱副局长你应该很清楚吧？就是几个月前的那辆被抢劫的商务大巴车，那辆车就是东山公司的，其中一人就是他们的董事长秘书。”
东山公司！
这可是一个在整个燕赵省内都能算得上庞然大物的企业！
具体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别说这里面全都是他们贿赂，收买，为非作歹的证据。
哪怕说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当众杀了人，全公司的人帮忙分尸藏尸，这家公司都不会被关停倒闭，最多就是改个名然后借壳重生！
作为燕赵省排名前五的企业，光是产值过亿的药厂，这家公司名下就有四五个，房地产和进出口贸易更是数不胜数，背后甚至还有国资委的股份！
作为这种庞然大物，要说和当地的某些部门没勾结，那反倒是不对劲了。
只是，敢把权钱色做成这样，说是无法无天也不过分。
“怎么，还是不信吗？你要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把这位丛秘书请过来，当场对比一下笔迹。”
“当然了，你要是一时无法接受，也正常。毕竟他们这是偷偷留的记录，当然不敢让你们知道了，就算丢了那也不敢声张。”
王国华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看向朱涛和白清明，微微点头致意：“朱市长，白厅长，这些就是我要交代的全部了，主要是为了说明一下册子的来历。我没有其他可以补充的了。”
话音落下，王国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了下来，一副剩下的所有事都和自己没关系的模样。
东山公司如此之大，而且这册子里所涉及的人员之广，又何止一个石城公安局？
可以说除了市委最高层的那几位之外，整个石城都不剩多少个绝对干净的科级以上干部了！
所以王国华这才如此的纠结，毕竟这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后果可是极为不妙的！
当没听说过这本册子，让它和上辈子一样烂在仓库里？
那等于是白白的将这滔天的功劳，和搅动这滩死水的机会给错过了！
但真就很傻很天真的递上去吗？
那完全可以预见，在递上去之后什么动静都不会发生。
甚至于等到最后，自己还会迎来一个调职离任，屡被打击，哪天在路上突然被车撞死都不意外的结果！
但许康和钱向东的到来，这场问询会，却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
首先，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牵涉到了部分与朱涛有关的内容，他肯定会正面做出回应。
这么一来不仅解了自己的围，后续也不用自己操心了。
就单是朱涛刚才的第一嗓子咆哮，这事他也会全程跟到底！
“没什么好说的了，国华，你先走吧，但是其他人不能离开，我现在就要给省纪委打个电话！”
果不其然，就和王国华所预料的一样，朱涛摆摆手之后就一脸严肃的转向了白清明，凑近了一下低声道：“老白，麻烦你也给你们那边打个电话吧，这里面的东西还需要调查确认，得让政治部、审计处和经侦总队都派人过来！”
白清明也点了点头沉声道：“好，这事还没确定之前，动静也不宜闹得太大，我觉得还是别动咱们省的人，我来看看能不能从外省借调一些人手过来……”
这件事不管是出于避嫌，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部下，都只能让其他省的人来调查。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邱华泽却再次站了起来。
“那个什么，领导，事情还没完啊？不是要问责王国华吗？我这边还有一大堆事情都没说呢！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走了？！”邱华泽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大声喊道。
不说不行了啊！
自己现在算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们和别的事有关，但自己可没有！
现在正是要把王国华拽下来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溜了！
为了这个，哪怕再得罪一下朱涛和白清明也在所不惜！
白清明闻言眼珠子一瞪，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让国华同志走又怎么了？我告诉你邱华泽，你连自己的问题都没交代清楚，就少在这给我叽叽喳喳！”
“开这场问询会，原本就是看在其他人强烈要求的份上。现在某些人自身出了问题，至于你想说的，还是先跟纪检委交代清楚问题之后再说吧！”
“来人，把他带回去！还有你们二位，先去下面等着！”
随着白清明话音落下，房门外面两个纪检的人立刻走了进来，抓住邱华泽肩膀，根本不容他再说什么，就直接扭送了出去。
而许康和钱向东脸色难看到了极限，哪儿还敢说话，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只不过，就在他们出去的这时，一道倩影也趁着这个机会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