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七年,十二月底。
太川王在盛京拥立楚熠的堂兄弟晋王楚符为帝,又封了他自己为摄政王,监军国事。
彼时,北方各郡城受其命者十之八九。
太川王的声势更盛于从前的吕乾月。
有心腹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何不亲自称帝,他说天下未定之前,皇位实在晦气的很。
说不得哪天就被人赶下来了,那也太丢人了。
过了几天摄政王的瘾后,太川王命令麾下大将宋行孜直接率军南下,进攻汉中郡。
他吸取了吕乾月的教训,可不会给楚熠咸鱼翻身的机会。
趁着沈昌禹在陇西收复失地,分身乏术,他要速战速决,拿下汉中与巴郡。
汉中郡惧怕太川王的声势,就没怎么抵抗,这一战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宋行孜一部即将渡江南下,楚熠又慌了,连忙让李慎之带着巴郡的都将屯兵大元峰。
此处地势险要,即便宋行孜渡过江水,只要能守住这道防线,等沈昌禹抽调虎威军前来会合,反而能好好收拾一番宋行孜。
李慎之将此战视为他仕途晋升的重要机会,率部死战不退,使得宋行孜的大军不得前进一步。
不久之后,沈昌禹迫于压力,不得不带军赶到,进一步稳定了战局。
宋行孜见大军受阻,本来打算顺势收兵返回盛京再议的——但他来时,顺流而下,眨眼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可仓皇逃命之时,却是逆流而上,兼之身后的敌人穷追不舍,最终他的小命葬送在了滔滔江水里。
面对急转直下的战局,太川王没有再妄动。
局面已经对他不利,他担心河东王会趁机从背后给他来一巴掌。
况且,沈昌禹的虎威军也撤到大元峰去了,防御西北的军力空虚,万一西北戎族完全侵占陇西郡,到时候他可就真的四面楚歌了。
康平八年,二月初。
大元峰之战大捷,楚熠以巴郡郡治江州为新都城,与盛京的新朝廷遥遥相望。
与此同时,楚熠没忘记论功行赏,李慎之英勇护主,当论首功,晋爵为文元郡公,统领巴郡守军。
自此,时年二十四的李慎之完成了他人生阶级的飞跃。
当然,目前仍旧免不了要勤勤恳恳地给他的义父沈昌禹和皇帝当狗。
就这样,楚熠在巴郡再次安顿下来。
可惜这样的安稳也是暂时的。
他心知肚明,没有战乱的时候,他的身边就会开始没有硝烟的战争。
………
陆上商队不再外出后, 楚襄获得消息的途径又少了一条。
因为战乱迁徙而来的中原流民反而成了消息来源。
只是他们带来的消息都有滞后性,比如楚襄得知李慎之因为大元峰之捷上位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又往上爬了几步了。
不过楚襄也不甚在意李慎之的上位史。
返航的海船带来消息,霍浔带着大军已经攻占整个南越,正在往西部的骆越挺进。
这一路征伐很是顺利,大军人数不仅没急剧减少,反而在稳步攀升中。
霍浔有意识地吸纳当地青壮投军——他需要为往后的北伐做准备。
有夷州和东越作为后盾,大军的粮草供应倒是不怎么需要担心。
海船每次南下时,运载的主要是火药、武器、医药品与新的作战服等。
这一次,楚襄照旧往海船货舱填入这些军事补给,然后额外添加了大量的救生衣。
接着将一封书信交到船长手里,命他务必交给霍浔。
霍浔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康平八年的五月了。
大概因为骆越气候湿热,他接到信、返回营帐的途中,莫名有些心浮气躁。
打开信,看到开头的“久不通函,至以为念”的八个字,他不由得眉目舒展。
静下心来,在桌案边细细读信。
殿下先在信中简单讲述了一番中原的局势转换,然后说起了傍海道关城的建设工作。
因为图纸是殿下画的,赵起与建筑队又是第一次建关城,所以殿下必须亲自盯着,全程把控进度与质量。
最后,殿下才说明了她写这封信的缘由——
这个夏季,南方有暴雨洪涝灾害!
原历史的《天灾志》是这样的记载的:“康平八年,夏,南方诸地暴雨连绵,河水溢流四丈余,坏民庐舍,禾稼尽坏”。
——“故而,请暂停行军,分派人手返回南越与东越,做好防涝工作。”
霍浔神色一肃,立即收拢书信,召集亲信入营帐,安排防涝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