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黔中郡不算大,楚襄没想过要走遍边边角角,她挑选的大多是江边较大一些的城池,方便船队停靠。
也正是因为有江水作为依托,才可能渐渐发展起水滨县城。
高耸崎岖的山区,人群聚居的区域本来就比较少。
从黔江到沅水再到吉山等地,楚襄基本一直重复着同样的操作。
无家可归的流民是她集中收拢的对象,其中的青壮则是主要的兵力来源。
物资船一天天地空下去,又被新的兵丁填满。
与此同时,闽中和南越的襄军得了消息,正气势汹汹地往庐江郡发兵。
南越有寻春,闽中有霍岩,楚襄因而一点也不担心。
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岔子,还有彰郡的霍浔在后方托底,她就更无丝毫担忧了。
在占据庐江之前,她也不急着进驻长沙,一路上就显得有些随心所欲,仿佛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系统还想嘀咕两句,说她不务正业。
后来发现她像散财童子似的,每经过一处古桥、码头及闸坝等交通要道,就将仓库中大量的食盐散出去。
黔中的食盐一贯依靠巴郡的井盐输入,黔中境内有很多盐运中转站和专事食盐运输和销售的盐号。
世道乱了以后,存放和分销巴郡井盐的盐仓几乎都空置了。
时常能看到老百姓拿着削得锋利的木片去刮盐仓里的土,那土用水泡一泡,大概还能得出一点盐水来。
楚襄看在眼里,便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所做终究是杯水车薪。
而她也没有足够的人力与时间,像改造黔江县似的,去改变每个县城的现状。
其实更好的法子是将黔中的百姓迁入骆越——骆越目前远没有达到人口饱和的程度,依旧有大量的土地与资源亟待开发。
或者说,对整个百越之地而言,移民实边的策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需要持续执行。
但如此一来,就等于她仍旧要花时间去动员百姓迁徙南下。
正左右为难之际,她遇到了一支因为长宁河枯滩,而不得不绕道的骆越船队。
这支船队是奉了她的命令,北上驰援物资的,船上载满了粮食、食盐、红糖、水泥、生漆、中药材等。
楚襄想了想,命这支船队就地停泊,带着物资进入长宁县。
既然眼下抽不出时间与人力在当地扶贫搞基建,那就把人带走吧——用物资换百姓南下,他们应该不会不愿意。
系统在大燕待了十来年了,大概了解了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的固有观念——安土重迁以及重男轻女。
祂很忧愁地说:“宿主你这样做,更大可能会让当地百姓将家中女子‘卖’出去。他们轻易不肯、也不敢告别故土,又舍不得骆越来的粮食,只能‘卖’女了。”
楚襄倒是不在意这个问题, 淡淡道:“我本来也不需要怯懦、自私又目光短浅之人。”
反正即便是孤身一人的女子,到了骆越照样可以安门立户,又不一定非要拖家带口。
至于那些不肯走的人,完全可以被直接雇佣起来,留在当地修路。
为长远计,修路是必须的。
水路畅通的同时,陆路的情况也该逐步改善起来。
顺畅的交通,不仅方便各地之间的物资与军队的转运,也方便她实行有效的管控。
不过也就黔中相对贫弱,处于散乱无序又人人惶恐自危的状态,她的人介入进去不那么困难。
到了长沙、南郡、衡阳等地,情况就不一样了。
富庶一些,大姓望族也更多,有一定的地方势力,面对外来力量的侵蚀,也就能做出相应的对抗。
类似“糖衣炮弹”这一类的手段,未必能大规模的生效。
那就难免动用武力。
这么一看,庐江就非拿不可。
等闽中和南越的襄军占据庐江,再来合围长沙、衡阳,也就更轻松些。
康平十二年,十一月。
中原战场形势剧变。
河东王骆七控制彭城之后,又派出十万人马北上,沿着留县、戚县、薛县等方向,一步步蚕食东海王的薛郡。
彭城东边的东海郡幅员甚为宽广,驻军庞大,是历代东海王悉心经营了数十年的大本营。
坚不可破。
稳妥起见,骆七只能先绕开东海王的政治与军事实力中心,往他薄弱的地方攻去。
东海王本人远在东海郡治灵台城,前有淮河大泽阻断,是十分安全的腹地之一。
得了薛郡来的信报之后,他立即安排东海与薛郡交界的兰陵、缯县;以及薛郡北部的任城、邹县这四地守军直趋薛县,守城救民。
在薛县城下,河东军与东海军展开了激战。
士气旺盛的河东军竟然战败,被迫向西南的戚县撤退。
东海王亲弟梁实领军追击,在戚县东再次与河东军交战,河东军又大败。
也是在此地,骆七派出去的十万人马被截断成两支,一支成功突围,往南渡过离山湖,回到了留县。
突围的主力残部是由骆七的亲信陈宣带领的,于留县城中坚守不出。
留县在离山湖西南岸,紧靠离山湖的主要渡口。
陈宣退守留县,迅速在留县修筑护城堑壕,引离山湖水流入堑壕种子之中,
他一边派人暗地里返回彭城,一边控制住主要渡口,作长期固守的打算,同时伺机反攻。
而东海军也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留在戚县,剿杀未能突围的河东军。
主力则是由梁实统领,追击陈宣,围攻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