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卿淡定地回望,倏尔垂眸浅笑,温声道:“旁的倒没什么要紧,臣女只担心公主今日之言容易让人误会,只当是您自己急着嫁人是以才拉扯上臣女呢。”
就这么一句,直接就让容珠卸下了伪装,厉声道:“你放肆!竟敢胡言污蔑本公主的清誉!”
“公主误会了,臣女哪里敢啊。”慕云卿颦眉轻蹙,一副柔弱好欺的模样:“臣女是一心为公主殿下着想。”
“巧言令色!”
容珠瞪着慕云卿,恨不得预先杀之而后快,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谈论的内容早已偏离了原本的话题。
还是她身边的宫女小声提醒了一句,她才及时醒悟:“你少岔开话题,快点回答本公主方才的话。”
“瞧公主此刻对臣女的态度,想来是厌恶的紧,既然如此,竟还愿意撮合臣女与睿王殿下?”
这个疑惑,人人心里皆有,可唯有慕云卿将其摆到了台面上来。
容珠被她问得语塞,一时没了声音。
自家女儿这点小把戏梁帝看在眼里,虽觉得不妥当,但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将她如何,甚至为了顾全皇室颜面,他还得选择和她站在一起。
于是,梁帝捋了两下胡子,说:“睿王倒的确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言外之意便是,三公主提醒得很是。
陛下亲自开口,慕云卿便不能似方才那般打马虎眼了,不得不正面回应,可所谓回应,除了谢恩根本别无选择。
谁敢当着皇帝的面拒绝嫁给他儿子呢?
慕云卿做事向来喜欢权衡利弊,自然知道这般情况下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可容锦……绝非她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她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守护的安乐。
她起身拜倒,刚要委婉回绝,却不妨听见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缓缓响起:“启禀陛下,臣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容锦说得认真,可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不着四六,和他以往给人的冰冷严肃的形象十分不符。
连梁帝都略感诧异,饶有兴味道:“哦?阿锦也想成家了?那怎么之前朕和太后有意给你赐婚你却不肯呢?”
“臣已有心仪之人,不愿娶旁人为妻。”
“那你倒说说你瞧上谁了,若门第相当,朕给你们赐婚。”梁帝笑呵呵地捋着胡子,样貌虽与老王爷有相似之处,气质却截然不同,他更平添了几分儒雅和宽和,不似老王爷那般杀伐气重。
闻言,慕云卿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一旦容锦说看上的人是她,便等于逼着梁帝收回之前说“睿王到了成家的年纪”那番话,即便梁帝同意给他们赐婚,可公开和皇帝的儿子抢人,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其实即便梁帝真的将慕云卿指给容珩为侧妃,此事也尚有转圜的余地。
方才容珠一开口,慕云卿便在思量对策了。
自来皇子成婚前,都要钦天监合算两人的生辰八字,只要证明他们八字不合,婚事自然就不作数。
虽说因为八字的事被退婚将来恐无人再敢迎娶,于名声也不好,但她向来不在乎那些虚的,只要能守住她与容锦之间的这段缘,舍弃些身外之物是值得的。
是以,慕云卿紧紧盯着容锦,想暗示他别冒险行事,可他不知是真的没察觉到还是有意忽视,竟看也不看她一眼。
容锦长身玉立,一字一句道:“臣想娶长乐县主为妻。”
话落,满座哗然。
在场之人有当日参加过赏花宴的,也有对那日川宁侯府门前之事有所耳闻的,可终究容锦只是表现得对慕云卿特别一些,并未表明非她不可。
可今日当众求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这些人当中,就属三公主容珠最为气愤了,她本想将慕云卿弄进睿王府日后慢慢折磨她取乐,以便报复容锦,怎知他竟顺水推舟来了个请旨赐婚!
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既然小王爷也有意,那不如就让慕姑娘自己选吧。”
说着,容珠看向慕云卿,眸中满是怨毒的光。
这话明显是个陷阱,无论慕云卿说了谁,都势必会得罪另外一方。
在座之人有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猜得出容珠真正的用意,容锦就更是不必说了,打从他开口开始就只一心为慕云卿解围,又怎会陷她于如此为难的境地,遂不等她回答便先一步说:“她没得选!”
容珠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
容锦眉目清寒,端的是不可一世,令人心折:“本王不会给她其他的选择,她一定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