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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天气突变,狂风大作。

赵南姜领着肖洄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肖洄长得清瘦白皙,是他这个年龄少女喜欢的类型,现在,他就像一株被狂风吹倒的小草一般,双眼无神地坐在沙发上。

以前,他是家庭优渥的少年,不愁吃穿,家庭幸福,他不必为了出人头地而去学习,毕竟他出生就站在了许多人需要奋斗一生才能到达的终点,现在,他家庭破碎,父亲身亡,母亲成了杀人犯,他的人生瞬间就变得面目全非。

“来,吃点东西,我煮了小火锅。”赵南姜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散去不少屋里的暑气。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是江城的秋老虎却张牙舞爪的,比三伏天还要热。

一碗热腾的小奶锅放在茶几上,里面煮了一锅红彤彤的食材。

赵南姜摆好碗,拿了两个小凳子过来:“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是吧?”

他们一起回来时,赵南姜还想着就点个外卖吃,突然旁边奶茶店的店员拎着一袋食材跑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女侠,之前我看你的食材落在街边,就替你收了进去放在冰箱冷藏了,你放心,都没有坏掉。”

天气太热了,新鲜的食材放在外面两个小时就会馊掉。

这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吧,店员是个小个子女生,皮肤白皙,单眼皮,笑起来很好看,赵南姜接过袋子:“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今天你真是太酷啦!”韩素汐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亮:“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的,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失而复得的食材,让他们有了晚上的这一顿热气腾腾的小火锅。

肖洄眼神木讷没有动。

赵南姜把他扶到小凳子上坐下,然后把筷子塞到他的手里:“肖洄,虽然你只有十三岁,但是,现在你要快速地长大了,你的妈妈还需要你想办法减刑,你还要起诉小三,追回你爸爸转移的财产,还有你家里的亲戚,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肖洄紧紧地捏着筷子:“没有了,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我爸爸妈妈都是独生子。”

以后的人生都只能他一个人走了。

赵南姜给他夹了一块肉:“那你就多吃点,放心,你这个情况可以申请法律援助,老师会帮助你的,先吃饭,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走下去。”

肖洄夹起那块肉塞入嘴巴里,用力地咀嚼了几下,突然飞快地冲入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他呕吐的声音很大,恨不得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后是隐忍的哭泣声,如秋风的呜咽声一般。

赵南姜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现在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爱面子,等肖洄哭够了,他洗了一把脸重新走了出来。

“来,吃饭,吃完了洗个澡睡觉,我明天带你去法院。”赵南姜没有再给他夹肉,给他夹了蘑菇和豆芽。

“嗯!”这一次肖洄没有吐,慢慢地咀嚼吞咽。

吃完饭,肖洄洗完澡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赵南姜本来要把床让给他,是他坚持要睡沙发的。

一室的房子,卧室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赵南姜关了客厅的灯,刚把碗筷收拾干净,就接到了一条微信。

【妈妈,我的胳膊断了!】是儿子发过来的语音,用的周语的微信,周语就是她的那个便宜老公。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紧接着又进来一条小视频,小豆子的胳膊绑着绷带,可怜兮兮地看着镜头:“妈妈,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吧。”

赵南姜师范毕业之后先是被分配到了小学,后来,她凭借着自身的能力考入了明德初中,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学上,小豆子一直都是公婆带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小豆子会和公婆、老公一样嫌弃厌恶她,明明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却能说出那些十分恶毒的话。

这几个月,她也十分想念小豆子,但是一想到小豆子指着她说:“妈妈,你太丑了,我不想要你了,我想换一个妈妈。”,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现在那个小小的人儿胳膊绑着绷带,眼睛通红,那是她的儿子啊,就算他如此欺辱与她,她也不忍心怪他。

赵南姜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肖洄,去阳台给周语拨了语音电话,却被周语挂掉了。

她就知道这是周语的把戏,他总是知道怎么拿捏她,但是这一次,她不会惯着他了。

赵南姜没有继续打电话,反而把手机关机了,洗澡后换了睡衣就躺下了。

肖洄的身子睡得笔直,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小小少年独自忍受着这个睡不着的黑夜。

“肖洄!”赵南姜喊了一声,也不管他应不应:“刚刚我老公给我发了信息,我儿子的胳膊断了,我给他回过去,他挂了。三个多月,一百多天,我从医院出来,没有任何亲人联系我。小时候,因为我是女孩,家里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报了师范,因为师范不需要学费,还有生活费。后来结婚了,婆家人也瞧不上我,就连儿子也讨厌我,说我丑说我胖,想换一个妈妈。之前我住院,你们都说我是被气死的,是的,我被气晕过去了,因为娘家和婆家的人因为抢我的工资卡而大打出手,肖洄,你看,我有这么多亲人,却都比不上你的妈妈!”

“虽然你的妈妈这次太冲动了,但是她至少是全心全意为了你。”赵南姜看到了李琼的癫狂,更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奋不顾身,即使成为杀人犯,即使要面对牢狱之灾,她依然挥出了那把刀,只有这样,她的儿子才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肖洄抱着被子哭得浑身颤抖:“可是我只想要我妈妈,我不要那么多钱。”

赵南姜看到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你母亲是摆摊卖水果捞吧,你知道卖一碗水果捞能赚多少钱吗?你知道路边摊贩是要被城管追的吗?你知道高中、大学的学费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寸步难行吗?”

李琼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太太变得一无所有,需要在街边卖水果捞才能维持她和儿子的生活,可是她的丈夫却把所有的钱转移了,就算肖武说要给他们钱,但是能给多少他说了算,日后,李琼和肖洄大概率会沦落到社会的底层,痛苦地挣扎。

肖洄没有做声,当父母离婚之后,家里的房子车子都被查封了,但是妈妈还是租了同小区的房子,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零花钱也没有变少,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网吧麻痹自己,当他知道妈妈在卖水果捞时,他竟然觉得有些丢脸。

肖洄惭愧不已。

......

接下来的日子,赵南姜一直带着肖洄跑法院,因为他还是未成年,所以法院给他开了绿色通道,法律援助也非常顺利,虽然肖武死了,但是他转移财产的证据都在,法院调取了他和小三的聊天记录,很快就把财务、房产都追回来了,肖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家。

赵南姜看着装修豪华的大平层,以后这个家里就只有肖洄一人了。

“你妈妈的案子还要等,马上初二了,你先预习功课。”赵南姜把他送到家里,检查了一下门窗水电:“我已经跟物业和社区说了,他们会派人关照你的。”

这大半个月,肖洄长高了,也黑了,性格也更沉稳了,所有痛苦的、悲伤的情绪在这大半个月都被充分释放了,此时的肖洄已经不是之前躲在被子里哭的小孩了:“谢谢你,赵老师!”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南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你的老师,有任何情况都能联系我。”

“嗯。”肖洄把赵南姜送到门口:“赵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从肖洄家里出来,赵南姜没有回出租屋,去超市买了牛奶和玩具,这段时间忙着肖洄的事情,的确顾不上小豆子,而她又不想再被周语拿捏,所以一直没有回去。

周语家住在城中村,是一栋三层楼的楼房,除了公婆,小姑子和小叔子两家也住在这里。

三城楼,六个房间,住了四家人。这一片早就在传言要拆迁了,到时候周家能分五六套房子,周家每个人都做着发财的梦。

城中村卫生状况不好,道路逼仄,赵南姜拎着东西穿过街道,停在周家门口,再次回来,恍若隔世。

“小豆子,你的妈妈不要你了,她跟着野男人跑了!”小姑子周依中专毕业之后就结婚了,结婚之后和丈夫彭友一直住在娘家,彭友是个货车司机,常年不在家,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已经上初中了。

“不要就不要,我让爸爸给我换一个妈妈,反正我也想要一个漂亮的妈妈。”

周依又逗小豆子:“上次你爸爸让你装胳膊断了,你妈妈都不心疼你,也不回来看你,你以后还孝顺她吗?”

赵南姜眼神一冷,原来是装的,周语为了拿捏她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以后才不孝顺她呢,我以后孝顺姑姑!”小豆子童言童语。

“哈哈哈!”周依把小豆子抱入怀中:“小豆子真乖,那就让你妈跟着野男人跑吧,到时候你爸爸会给你换个新妈妈的。”

赵南姜一脚踢开了大门,手上的牛奶和玩具往地上一丢,冲着周依就走了过去!

周依被突然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她刚想骂这人走错了地方,就见赵南姜一脸怒容朝自己走来。

赵南姜!周依确定,这个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的女人就是赵南姜,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这么漂亮了?

“啪!”赵南姜一把扯着周依的头发,连着给了她好几个耳光,只抽得周依脑冒金花,嘴角流血。

周依就稍微一个愣神就被赵南姜打了,反应过来就要去抓她,却发现自己被赵南姜制得死死的,她突然扯着嗓子大喊:“妈,救命,救命啊,赵南姜要杀人了!”

小豆子被这一幕吓到了,他退到院子边,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姑姑刚刚说她是赵南姜,可是赵南姜是他的妈妈啊,这个妈妈长得真好看,比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

周依这一嗓子,从屋里跑出来四个人,不仅仅是公婆,周语和小叔子周全都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赵南姜竟然敢打人,赵南姜竟然变了一个样。

还是婆婆反应得快,她从院子角拿起一个扫把就朝赵南姜打去。

周语和周全都要上来拉赵南姜。

赵南姜一手扯着周依挡在前面,这时公公拿着一根铁的钓鱼竿超她戳。

几个人追着赵南姜跑,却都抓不到她。

周全气得一把举起小豆子:“赵南姜,你再不松开周依,我就把小豆子摔死。”

小豆子突然被举起来,被吓得哇哇大哭,他不知道平常总是对自己笑的叔叔为什么这么恐怖:“叔叔,我是小豆子哇,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周全是公务员,今天只要摔了小豆子,他的前程就完了,但是赵南姜不能赌,他不能用儿子的命去赌别人的前程,一把把周依推过去:“放下小豆子。”

周依摆脱了束缚,转身就要去打赵南姜。

赵南姜直接跑到周全面前把小豆子抢了过来,他们怎么可能让她抢走小豆子,又是一轮的争夺。

周家毕竟人多势众,赵南姜怕伤到小豆子,不敢太过用力地撕扯,周语却不管不顾。

“赵南姜,快松手,你没看到小豆子都哭了吗?”

“小豆子又不喜欢你,你这是干什么?”

“几个月不回来,回来就要抢孩子啊,小豆子是我们周家的种,你休想抢走!”

小豆子已经哭得脸色涨红,赵南姜突然一把松开了他,转身就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

看到她拿刀出来,周家人不以为意,难不成赵南姜还敢杀人吗?

可是当赵南姜一刀砍在婆婆的肩膀上时,众人都惊呆了,周语赶紧松开了小豆子。

周家人快速地推到了一边。

婆婆顿时叫得如杀猪一般,大喊道:“完了,完了,我的肩膀断了!”

赵南姜是用刀背砍下去的,下手也注意了力道,她才不会让自己像李琼那样沦为杀人犯,婆婆的肩膀会受伤,却绝对不会断掉,但是却能镇住他们,她太了解周家这些人了,只会窝里横:“我为什么要抢小豆子,我又不离婚,还有,我今天就搬回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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