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荒野,除了那条通往厂房的水泥路,四周都是荒草。
沿着水泥路往厂房去,那些厂房的确就是临时用铁架子搭起来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男人在里面打扑克,看到丁伦,他们的目光都往赵南姜身上扫。
“丁伦,你小子藏得还挺深啊,我们都不知道你有媳妇了!”
“是啊是啊,你这媳妇看起来太瘦了,不好生养吧。”
“你媳妇是煤炭场的吗?灰扑扑的,最近厂子里缺人,不如就让她留在场子里干活,赚得多也没有那么累。”
丁伦才不想让赵南姜在场子里呢,她长得好看,又高挑纤细,现在勉强用煤炭涂黑了脸才使得这些人不惦记,如果在场子的干活,难免会露馅,他人微言轻,虽然在赵南姜面前把自己吹嘘得很有实力,其实就是一个看门的,与里面这些替场子在外行走的人相比,确实差了一点,万一,他们要抢自己的媳妇,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丁伦憨厚地冲那些人笑:“不用了,她在煤炭场那边干熟悉了,我先送她去宿舍,待会给你们带槟榔!”
“好,好好,去吧去吧。”其他人不在意地摆摆手。
丁伦便带着赵南姜往下面去,走到楼梯口时,里面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气,那冷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味道有些不好,你忍一忍,闻习惯了就好了,医院里都是这种味道。”丁伦注意到了赵南姜微微皱了一下眉。
赵南姜点了点头,随着他下了一段楼梯,上面的楼梯看起来又陡又窄,往下面走十来个台阶,就到了一个平台,面前是一堵灰扑扑的墙壁。
丁伦抬头对着角落的摄像头转了转,面前的墙就开了,竟然是一座隐藏的电梯。
“宿舍区和工厂是分开的,那边有武装部队把守,你千万不要过去。”丁伦叮嘱道:“你先在宿舍睡觉,等晚上我让人给你送吃的。”
电梯下了两层就停了,赵南姜跟着丁伦出了电梯,抬头望去,前面是长长的甬道,头顶是惨白的白炽灯,两侧分布着一间一间的的房,就像大学宿舍一样。
“这一层全部是宿舍,在这里工作的人可以分得一个床位!”丁伦领着她在314停下,用钥匙打开了房间:“就是这里!”
“起来,起来,杜玛,你怎么又睡我的床!”丁伦看到自己的床位上躺着人,十分不高兴。
“哎呀,睡一下又怎么了,你床上干净啊。”杜玛见正主来了,只笑嘻嘻地爬上自己的床位,目光落到赵南姜的身上:“怎么,带了个姘头来?”
丁伦更生气了:“什么姘头,这是我媳妇!”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杜玛跳下床:“我去超市买东西,要给你带吗?”
丁伦才不要他买的东西,瞪了他一眼:“不用,我待会带我媳妇去买!”
杜玛笑嘻嘻地就先走了。
丁伦赶紧上前把床铺整理好,嘴里嘟囔道:“活该他们没有老婆,太不讲卫生了!”
赵南姜四处看了看,这厂房建在地下,真的是绝了逃跑人的路,守着入口,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里还有超市啊?”
“有的,这工厂合计有几千上万人呢,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食堂只供应三餐,有时候会错过饭点。”丁伦把床铺收拾好:“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我带你去超市,你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等晚上了我有空就给你送饭,没有空就请人给你送。”
赵南姜点了点头:“超市在这一层吗?”
“不在,超市在地下六层!”丁伦向她介绍:“地下一层到五层都是宿舍,基本上都住满了,地下六层是超市、食堂,再往下就是工厂区了,那里看守很严的,我们都没有权限进去。”
“嗯。”
出了房间,两人又乘电梯往地下六层去,电梯门打开,果然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这里的灯光很亮,白色的瓷妆反射着亮光,让人无处遁行。
过了饭点,食堂那边空荡荡的。
丁伦带着她径直往超市走去,超市比赵南姜想象得要大,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还有不少人在逛超市。
“给,要吃什么,你拿!”丁伦递给赵南姜一个篮子。
赵南姜的确有些饿了,爬了一晚上的山,上午又来来回回折腾了一趟,准备先拿些小面包垫垫肚子,但是看到一袋小面包30万缅币,她惊呆了,这物价也太夸张了,想起丁伦说他得的十万奖励,便问道:“你之前得的奖励是缅币?”
“那怎么可能,10缅北也就能买一桶泡面了,是人民币。”丁伦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想吃什么就拿,我都买得起。”
“但是好贵啊。”
丁伦更高兴了,媳妇知道给自己省钱了:“没事,没事,我有钱!”
他打开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塞到她的手上:“奖金都在这个卡里,超市可以刷卡的,你随便用!”
赵南姜更震惊了,这个人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老婆了吧。
“不用,我要买什么,你替我刷开就行了!”
“你拿着!”丁伦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用点东西就哄走了:“我还有钱!”
赵南姜只能先把卡拿着,随便拿了几样吃的东西就花了将近100万缅币。
丁伦买了十几袋槟榔,单独用一个袋子拎着:“那待会你就在宿舍待着,我上去把槟榔发给他们,让他们也多照应照应你,你最好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嗯,好的!”
丁伦把她送到了宿舍,竟然有些依依不舍:“行,那你吃点东西睡一觉,晚上我给你送晚饭。”
“好!”
赵南姜把他送走之后,先吃了点面包,喝了点水,等恢复了体能之后她就想出去逛一逛。
这时,杜玛拎着一个塑料袋,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走了进来,吊儿郎当的。
赵南姜坐在床位上没有起身,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杜玛却直接把塑料袋在她面前打开:“我买了很多零食,你想吃什么就拿。”
赵南姜扫了一眼袋子,里面装了很多糖果和话梅,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杜玛就没有继续说什么,把塑料袋往上铺一甩,自己扯着栏杆就翻了上去。
赵南姜吃饱喝足,杜玛在上铺刷手机,她摸了摸自己后腰上的手枪,跟着丁伦进来,没有搜身,也算是保住了武器,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干嘛,丁伦没有跟你说不要到处乱走吗?”杜玛听到动静,从上面探出一个脑袋。
“刚刚忘了买手机了,我想去买个手机。”赵南姜装作有些惊慌的模样。
杜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重新躺了回去。
他的头发很长,身上的衣服不仅脏还臭,又是满脸的胡子,就像个野人,赵南姜见他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宿舍。
走廊上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看到赵南姜时只是扫了一眼。
“又要去上工了,你看看我的手,泡多了药水狂脱皮。”
“行了,别抱怨了,最近有得忙了,上面已经下了指令了,说是这个月要送十个精品的娃娃过去。”
“哎,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精品的娃娃越来越少了。”说话的男人声音都有些发抖:“上次那批人皮烘烤时间太长,整整一批人皮都废了,上官可是处死了好些人。”
“生死由命,哎,这次要精品娃娃,估计就是送到岛上去,岛上那些人的眼光更毒。”
“嗯。”
两个人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赵南姜坐电梯去了地下六层,这里离工厂更近,她在超市里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往下的入口,刚刚她研究了电梯,宿舍里的电梯只能到地下六层,那么,肯定有其他通往地下工厂的入口。
超市里有卖手机的摊位,但是这里的手机贵得离谱,她转了一圈,没有买,这时,突然看到食堂那边开始忙碌起来。
“真是忙死了,本来就缺人手,阿珍还请假。”一个圆脸女工抱怨着,一边抱怨,一边把一大筐圆白菜往档口里面搬。
“你也别说她了,猛犸失踪了,她一个人要养那么多孩子,还有家里的老人。”
“要我说,猛犸说不定早就死透了。”
“哎,今天轮到我们给下面送晚餐了,我真的不想下去啊,虽然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每次去下面,我还是浑身发抖。”这里的食堂有很多个档口,每个档口都做自己的生意,但是这些档口,每天会轮流给下面的人送吃的。
因为下面的那些人上不来,但是又不能让他们饿死了。
赵南姜手指微动,她听到了阿珍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她们具体说的什么,但是以阿珍为突破口肯定没错。从超市的货架上拿了几包糖果、话梅,刷卡结账之后就往那几个女工走去。
“各位大姐,我今天来替阿珍。”赵南姜把手上的糖果和话梅散出去。
几个女工木讷地接过赵南姜递过来的糖果和话梅,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你认识阿珍?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丁伦的媳妇,之前在煤炭场上班,今天过来看丁伦的。”
几个女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丁伦的老婆啊,你不会说缅语吗?”
“嗯,不会,我是中国人。”赵南姜和他们用简短的英语交流。
收了赵南姜的糖果和话梅,几个女工顾及她,便用生硬的英语说话。
“今天我们要给下面送吃的,本来就忙不过来,阿珍还请假,幸好她还有点良心,让你来替她。”
果然用阿珍当突破口是对的,给下面送吃的,会不会就是给沈煜他们送吃的。
“阿珍人很好的。”赵南姜开始卖力地干活,她力气大,又勤快,女工们对她另眼相看,频频竖起大拇指。
把所有的食材搬进了档口,其他的档口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了,食堂里开始热闹起来。
除了要准备晚饭的菜色,赵南姜看到一个大锅里熬着奶白色的汤,气味还挺好闻的。
“这是什么汤,好香啊。”赵南姜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别动!”旁边一个女工快速地拍了一下她的手,勺子里的汤撒了一地:“这个不能喝。”
“嗯?”赵南姜十分不解。
“你第一次来食堂帮工不知道,这个汤是给下面的人喝的,喝了这个汤,不仅皮肤会变细腻,更容易让皮肉分离,剥皮的时候更方便!”女工压低声音说。
赵南姜吓得恨不得把勺子都给扔了,脸色非常不好。
“好了,如果你饿了,那边有刚炸的鸡蛋,你去吃。”女工见她脸色不好,只当她吓到了。
赵南姜哪里还吃的下去,只想赶紧下去确认沈煜他们的情况如何。
跟着女工们忙活了一下午,除了一大桶炖菜拌米饭,就是那一桶奶白色的汤,现在,赵南姜闻着那锅香气四溢的汤味就想吐。
两个巨大的铁桶被搬上了拖车,上面还放了些碗和勺子,直到拖车上装得满满当当的,赵南姜才跟着五个女工往楼下去。
通往楼下的电梯在超市后面的仓库房里,还真是隐秘得很,总共有三座电梯。
电梯直达地下十层,赵南姜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这个地下工厂这么多层,宛若一座地下城。
“南南,你待会别被吓到了。”其中一个女工先给赵南姜打预防针:“你会看到很多完整的人皮,还有很多残肢断臂。”
“嗯,只有非常完整的皮肤才能做成人皮娃娃,其他的会做成拼装娃娃。”
“我每下来一次,回去都会做噩梦。”
赵南姜沉着脸点了点头。
“也不要太害怕,你就把那些都当成假娃娃就行了。”
知道她们是在安慰自己,赵南姜调整了一下情绪:“我就跟着你们把饭菜都分完,绝对不乱看。”
“不乱看是对的,看多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入目是惨白惨白的墙壁我和地砖,白织灯照得人眼花,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各种人皮娃娃的图片,竟然搞得像展览一般。
那些娃娃,男女老少都有,神态活灵活现,但是,赵南姜不明白,这样的人皮娃娃怎么可能有市场?这些人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