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头还要两天才会下葬,姜馨玉可等不了就得走。
说白了,情分不够。
人死债消,亲情不会凭空增加。
对那老头,当初她咬牙切齿的讨厌过,这几年离的远了,没刚来的那会讨厌了,但也不可能喜欢上。
坐着驴车去公社,在半道上碰到了骑着自行车的丁长海。
“你们这是要走了?”
丁长海听他媳妇说陈奕一家待不了几天,但没想到走的这么快。
赶驴的老汉喊了“吁”,车子停下对几人说道:“等一会儿你们,你们一边说话去吧。”
林子里的树荫下,丁长海背对着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兜递给姜馨玉,“这是这批卖的货款,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们送钱的。你们回来了,省的我再去邮局寄了。”
姜馨玉没打开布兜,直接揣进了身前挎的小布包中,“长海哥,虽然市场环境越来越宽松,但现阶段还是得小心点,不过你办事向来小心稳妥,用不着我多嘴。”
丁长海神色如常的笑道:“我还得多谢你把生意给我做,不是这几次,我也不能存下这么多钱。”
“票还没买好吧?我让我舅给你们买卧铺,今个先去县里招待所住一晚,我让你们嫂子做一桌好吃的。”
陈奕婉拒,说了要去市里岳母那边看看。
“那行,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聚。”
驴车重新出发,丁长海骑着自行车的脚程倒是比驴车还快些,超过后还对着小姜晏做了个鬼脸。
丁长海很快回了公社里的家,赵英纳闷,“你才走没多久咋就回来了?”
丁长海把情况一说,赵英抿抿嘴。
半晌后她道:“既然她们这么快要回去了,我们明个也回县里去,咱们不在,店里出啥岔子咋办?给大姨几家的香油我现在去送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做饭。”
赵英找了个由头走了,却没去她大姨那边,而是在公社的车站那里等着。
姜馨玉一家人刚到那就见她站在前头笑着挥手。
几人还纳闷,丁长海才走不久,他媳妇咋到车站这边了?看起来还是专程等着她们的样子。
赵英迎上前来,把手里的一壶香油递过去,“这是新榨的,长海刚才回去说你们要走了,我就赶紧给你们送来。”
王素梅摆手:“你们上次寄过去的还没吃完,送了人都还吃不完,你还是拿回去吧。”
一番推拒后,赵英硬塞进了空着手的姜馨玉手里。
赵英一脸笑:“你们别和我们客气,一点油不值当啥。”
“馨玉妹子,布料生意下个月先缓缓吧,我弟这次刚出了事,我害怕再出什么事。”
姜馨玉吃惊,“你弟出事了?咋回事?”
丁长海之前也没说别的,布兜里装的钱体积不小,估计是九千六百整。
“是被劫了还是被抓了?你弟咋样了?”
姜馨玉估摸着问题不大,不然丁长海为什么一句不提?还把钱都给了?
赵英叹气,“路上碰到劫匪让人围起来打了,除了收回一千多的货款,布料和身上的钱全被抢了,他俩能好好的回来都是运气好。所以我寻思着缓上一个月再卖,不然心里不踏实。”
赵英看到三人齐齐变化的脸色,心里轻出一口气。
她拗不过她男人执意要给九千六,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姜馨玉这边压根不知情。
她男人仗义,但损失的是几千块钱,她不能让这钱出了却什么都换不到。
“你们别担心,我弟受的都是皮外伤,养些天就能好,你们放心坐车回去吧,我看车要满了,你们赶紧去买票,等下次回来了来我家吃饭。”
姜馨玉下意识放下油壶打开身前挎着的布包,要拿里头的钱,“嫂子,我不知道长海哥给了多少钱,他这次亏了,要是还给了利润,那我还真不能要,正好你在这,我把钱给你。”
赵英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该你们的我们这边一分不会少,长海本来就挣的大头,就算这次亏了我们也还是赚的。行了,你们快去买票,我得回去做饭了。”
赵英跑了,姜馨玉按在手里的包顿在那,和陈奕对视了一眼。
王素梅抱着孩子嘴里咕哝:“我咋看不明白这两口子?”
活了几十年的王素梅都看不明白,姜馨玉也看不明白。
赵英到底是自作主张来堵她们的还是丁长海自己不好意思说才会派自己媳妇来?
此时她心里有点不得劲,她庆幸于丁长海和赵英她弟人没出大事,可身前包里的钱变成了烫手山芋。
两方合作,她和陈正宇出货款,作为销售终端,丁长海拿的最多,风险也最大,按理说他算是从她们手里批发布料,不过货款变成了她们垫付。
这么一回想,她脸色一肃,这不对啊,她和陈正宇好像不该垫付资金,应该直接把布料以一米的四块八的价钱卖给丁长海。不出事还好,出了事丁长海自掏腰包让她们拿钱,这就有点亏心了。
新银货两讫后,风险就全是丁长海一人的,亏还是挣与她们无关。
她皱着眉头,怎么分配当初应该有个明文规定,可想着双方朋友的关系,谈合作时虽然说的清楚,但确实没考虑到出事后亏空算谁的问题。
大巴车上没有空位了,一家四口都挤在中间,姜馨玉扶着杆,微皱起的眉心暴露了她此时纠结的心绪。
半晌后她看向陈奕:“如果他给的和前两回一样多,我要不要把利润给他退回来?”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奕道:“他要是给了利润,等回去后你把那部分给你妈,等我们走后让她送回来。”
赵英都说出口了,他们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不能心安理得的拿这笔钱,不如把利润退回来。
不管赵英是背着丁长海过来找她们的还是本来就是他受意的,她们这边把态度拿出来,难受的就不是姜馨玉了。
事关利益,不管多好的关系,除非一方心甘情愿的吃亏,否则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