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堂堂皇子,合该注意自个儿的仪态,竟然会干这种爬窗的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受惊的苏玉珊赶忙放好帐帘,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面对,颤声提醒他,“皇子爬窗,有失仪表,传出去会叫人笑话的。”
弘历无所畏惧,“你比颜面更重要。”
“既然我重要,那你就该尊重我的意思,不要强行进来,我说过不想见人。”她一再拒见,惹得弘历醋意大发,
“为何常月能见,我就不能见,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常月有安全感?”
“那不一样,她是姑娘家,不管我是什么模样,她都不会嫌弃我。”情急之下,苏玉珊道出了心里话,弘历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怕我嫌弃你?”
说话间,他已然大步近前,未经她同意,径直掀开了帐帘!
出乎他意料的是,帐中的苏玉珊居然趁着与他说话的时机,悄然戴上了一方浅紫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墨亮的水眸,面纱不仅掩盖了她的病容,还为她平添一份神秘之感,此刻的她看起来如常般貌美,唯有眉骨处露出一颗红疹,面上的红疹全部被遮盖,倒也不影响什么。
弘历无奈摇头,笑也不是,恼也不是,“你这是变着法子的躲我,就是不想让我看你。”
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着,苏玉珊黯然垂眸,哑声道:“你已经瞧见了,我挺好的。”
弘历又岂会听不出来,她的声音明显沙哑,八成是哭过,“若真的无碍,为何你一直躲在帐中?”
她一向乐观豁达,但是这一次,他瞧得出来,她是真的被打击了。她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他又岂会猜不到?
将帐帘撩至银钩处,弘历顺势在旁坐下,凝望着她,柔声道着内心的想法,
“我承认,以往我的确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但相处之后,我更喜欢的是跟你在一起的感觉。需知貌美的女人多的是,但有趣且契合的灵魂却寥寥无几。我若真的只在乎外表,早该去找其他女人,不会一直留在你这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自始至终,她都不敢与他对视,指腹轻抚着锦被,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明白。”
“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弘历拿她没法子,不敢凶她,只得继续解释,“我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忽略对方的相貌,不管美丑,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
这番话听起来很感人,但苏玉珊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毕竟他身边的使女姿容皆不差,他有很多的选择,若她的红疹一直消不下去,他瞧着肯定不舒坦,
“大夫找不到医治之法,我的脸怕是难以恢复,你就别再安慰我了。”
“那是他无能,我已经请了太医过来,定能治好你的病。”
他说得轻巧,她却不敢抱有任何希望,下药之人特地在胭脂中做手脚,分明就是想毁了她这张脸,“若是太医也束手无策呢?”
“宫中太医皆是妙手回春的圣手,他们经验丰富,许多疑难杂症都能诊治,又怎会治不好区区红疹?”
弘历认为这不算大病,苏玉珊却怕失望,做的都是最坏的打算,“那可说不准,很多时候,小病反而难以医治,万一真的治不好,你就让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被人议论。”
此话一出,弘历峰眉顿皱,当即将她拥入怀中,“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赶你走?你这病若能治,那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治好,我也不可能嫌弃你,不会让你离开,你是我的女人,我自当照顾你一辈子。”
誓言总是那么动听,可苏玉珊却无法自欺欺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能真正安心,不愿再讨论此事,只敷衍地回了句,
“多谢你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而是真心话,玉珊,别把我想得那么薄情寡义。我相信,若我面上有恙,你肯定不会嫌弃我,同样的道理,我也不会嫌弃你。”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嫌弃你呢?”
她这话不合常理,他没法儿接啊!松开她的那一瞬,弘历分明瞄见她的面上有笑意,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他反倒松了口气,佯装不悦的吓唬道:“你敢!”
话毕,弘历就此俯首,隔着薄薄的面纱吻住了她的唇,借此表达他对她的情意。
这深情一吻震得她浑身微颤,心田像是有什么在缓缓流淌着,苏玉珊对他的防备渐渐削弱,连推拒都忘了。
当唇瓣分开,弘历坐直身子,抬指伸至她耳畔,欲取下她的面纱时,苏玉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抱歉……我还是不想把不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你。”
凝着她的星眸,弘历柔声道:“在我眼里,只有恶毒的蛇蝎心肠才是丑陋,只要是心地善良之人,皆是美好。”
他的态度如此真挚,她若再拒绝,似乎有些伤人。迟疑片刻,苏玉珊终是松开了手,任由他将她的面纱取下。
面纱掉落的一瞬间,弘历清楚的看到她原本白皙的面上起了十几颗小红点,那红疹出在面上,一定很痛苦吧?他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心疼不已,
“还痛吗?”
“涂一次药膏能管两个时辰,过后又会痛痒。”被他这样注视着,苏玉珊很不习惯,面上火辣辣的烫,自信全无,
“是不是很难看?”
摇了摇首,弘历温声安慰道:“不丑,我觉得很可爱,有道是:风吹纱落显玉颜,一枝梅花散雪间。”
怔了一瞬,苏玉珊才反应过来,嗔他一眼,轻嗤道:“我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作诗调侃我?”
紧握着她的手,他的眼中尽是温暖的笑意,“并非调侃,只是希望你别太压抑,放轻松一些,我定会想办法为你医治。”
轻叹一声,苏玉珊倚在床畔,看着窗外洒进来的秋阳,一颗心犹如打翻了的粳米,只剩一地凌乱,
“我当然希望能治好,但我更希望能找到下药之人,这次是在胭脂里下药,下回指不定会在饭菜中下毒,那我这日子将永远不得安宁。”
提及凶手,弘历顺口道:“你觉得会是谁?”
昨儿个她已思量过此事,今日大夫的答案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大夫说这药是立时发作的,那就证明不是西岚。”
“那也不一定,能自由出入你房中的人都有谁?”
如此算来,人不算少,苏玉珊掰着手指一一排除,“常月是贴身伺候我的,她待在我身边的时日最久,但绝不可能是她。听风阁里还有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嬷嬷,但我对她们不是很信任,所以她们很少能进里屋,岚姐姐和富察姐姐闲暇时会来找我,她们也曾进过里屋,其他的似乎没有了。”
仔细琢磨着她的话,弘历沉吟道:“也就是说,西岚还是有下药的机会。”
话虽如此,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西岚不像是凶手,
“我觉得她没有动机,一个人做事总会有她的目的,或为仇怨,或为利益。我与西岚并无结怨,我出事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她何必冒着风险给我下药?尤其是在这盒胭脂里,她的嫌疑最大,难逃干系,这不合常理。”
如若不是西岚,又会是谁?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弘历倒想听听她的想法,“你可有怀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