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珊一早就发过话,海常在和陈常在若是来访,不必通报,直接进门即可。
她二人都跨进门槛儿一步了,眼下不便再退出来。
蓝容紧随其后,毫不客气的跟着她们一起进去,守门的太监也不敢拦阻,唯有放行。
人未进门,苏玉珊便听到了西岚的说话声,每每西岚来此,玉珊都很欢喜,亲自起身去迎。
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来的不止西岚和陈兰絮,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瞧见蓝容的身影,苏玉珊笑容渐消,但还是勉强噙着一丝笑意,请她们进来。
一进门,蓝容便紧盯着苏玉珊的腿瞧,“听闻姐姐受了伤,妹妹特来探望。”
瞧她们主仆两手空空,西岚讥笑道:“娴妃娘娘您这是临时起意吧?来看望病人,居然连份补品都不带,诚意何在?”
蓝容颇觉尴尬,给自个儿找台阶,“瞧我关心情切,居然糊涂了,只顾赶往景仁宫,浑忘了带些补品,下回一定补上。”
蓝容带来的东西,即使再怎么珍贵,苏玉珊也不敢用,不过话说回来,她用不用是她的事,于情于理,蓝容都得送些薄礼,以示心意。
这般空手而来,哪像是来看望,分明就是来监视她的状况。
苏玉珊看透不说透,虚笑应承,“你有这份心意就好,补品不重要。”
“多谢姐姐谅解,”蓝容一脸忧心地询问着,“姐姐这腿伤还没好吗?这太医当真是庸医,要不再换一位太医为你诊治?”
“已经大好了,但只能走几步,不能走太久,否则会膝盖疼痛,太医嘱咐我再将养一段时日。”
众人正说着话,棉帘被宫人掀开,容瑜蹦蹦跳跳的小跑进来,唤了声额娘,瞧见海常在和陈常在,她则恭敬的唤了声姨娘。
瞄见屋里还坐着一个陌生女人,容瑜不怎么认得,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这位是……”
宫人提醒道:“此乃娴妃娘娘。”
先前在王府,弘历不许蓝容进画棠阁,是以容瑜一直没怎么见过蓝容,对她毫无印象。
蓝容笑吟吟的望着容瑜,“看来我得时常过来走动,要不然二公主都不认得我了,我也是你的额娘呢!”
容瑜小嘴儿一努,往母亲怀中一缩,“你不是额娘,这才是我的额娘。”
蓝容面露窘色,讪笑道:“姐姐太宠公主了,娇得不得了,都不教她规矩呢!后宫所有的女人都是你额娘。”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容瑜不懂事,是玉珊没教好女儿,实则玉珊懂这些规矩,但女儿如何称呼其他人,都是弘历教的,
“我倒是教过容瑜,但皇上不许她这么唤,你若觉得不合理,可以找皇上探讨。”
蓝容颇觉讶异,“皇上不许容瑜唤其他妃子额娘?那么皇后娘娘呢?她见了皇后,也不唤声额娘?”
容瑜如实答道:“皇阿玛说了,见了皇后唤皇额娘,见了其他妃嫔唤姨娘。”
这事儿西岚是知道的,她无甚意见,“玉珊才是容瑜的生母,我们本来就是皇上的妾室,娴妃娘娘您也是,妾室本来就该唤姨娘啊!”
西岚居然敢嘲讽她不是正室!可在娴妃看来,她的身份可比她们尊贵得多,
“我可是先帝亲自指给皇上的侧福晋,是受过朝廷册封的,跟你们这些使女不一样!”
蓝容这话是呛西岚的,苏玉珊听不惯,拿自个儿作比,“我也是使女身份入的府,不过我身份低微,自然不敢跟娴妃娘娘您相提并论。”
蓝容虽不喜苏玉珊,却也只敢拐弯抹角,不敢明着与她闹翻,随即干笑道:
“姐姐言重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兰絮不喜纷争,只默默坐在一旁,并未吭声,西岚见不得蓝容挑事儿,反噎道:
“甭管什么身份,皇上疼宠才是真,身份再尊贵,皇上不喜欢,又有何用呢?是吧娴妃娘娘?”
几句话噎得蓝容心下窝火,却又无力反驳,只因她的确不得宠。皇后娘娘好歹还有嫡子傍身,高琇雯有永珹做倚仗,唯独她这个妃子,什么都没有,甚至至今未跟弘历圆房,说出来岂不是遭人耻笑?
强压着心火,蓝容不甘认输,倔强应道:“来日方长,君心难测。”
苏玉珊懒得搭理她,嘱咐女儿喝口茶,而后又跟陈兰絮和西岚说着话,浑当蓝容不存在。
蓝容自觉没趣,但她谨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主动搭话,
“姐姐的伤若是没什么大碍,就去慈宁宫坐一坐,咱们姐妹几个在一起说说话也热闹些。”
那些个热闹苏玉珊可不稀罕,“不是我不想去,只是太医说了,不能走太久。”
“姐姐可以乘辇啊!知道的当你是受了伤,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跟太后赌气呢!现下已经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
玉珊都说了不能去,她还在瞎出主意,西岚听不下去,不耐的瞥她一眼,
“我怎的没听到别人说闲话,只听到你在猜疑。”
被打断的蓝容心下不愈,转头斜了西岚一眼,“我跟姐姐聊正事,你只是个常在而已,居然敢如此放肆的跟本宫说话?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心知西岚是在帮她出头,苏玉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出言维护,
“西岚的性子就是这般,连皇上都很欣赏她,说她耿直爽快,没有那些个弯弯道道,勾心斗角。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娴妃娘娘见谅。”
又是皇上,苏玉珊这是三句话不离皇上啊!蓝容烦不胜烦,却又想着自个儿不该计较,当务之急是得劝动苏玉珊,让她去给太后请安,全了太后的颜面。
只要她能劝动苏玉珊,让太后看到她的能力,料想太后会不计前嫌,继续重用她。
抱着这个念头,蓝容无谓一笑,“罢了!咱们姐妹之间,的确不该斤斤计较。我的话虽不中听,却也是为了姐姐你着想。
你若与太后生嫌隙,皇上夹在中间岂不是左右为难?再者说,太后毕竟是长辈,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向你低头,你合该主动去给太后请安,讨好太后,缓和你们之间的矛盾。
如此一来,皇上不必苦恼,方能安心处理政事。皇上这般疼你,你也该为他着想,不该总是任性妄为。”
这番大道理,听得苏玉珊头疼不已,她正在思量着该怎么回怼,忽闻帘外响起一道肃朗且难掩怒意的声音,
“朕的女人,随她任性放肆,倘若不能随心所欲,又算哪门子宠妃?她就是把天戳个窟窿,也由朕顶着,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