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香进了西屋,看见炕上老爷子留下的三个鸡蛋,嘴角上扬,知道这是老爷子心疼自家闺女。
就跟林玉兰说道:“这三个鸡蛋晚上我给你煮煮吃了!”
“妈,我嘴里没味儿,不想吃煮鸡蛋!”
林玉兰赶紧拦住陈桂香,就三个鸡蛋,四个人也不够分啊!煮出来总不能自己吃,别人看着吧。
“嘿,鸡蛋你都不想吃,你想吃龙肉啊?”
眼看着她妈陈桂香要发飙,林玉兰赶紧说道:“我想吃蒸的鸡蛋糕,多放点油,嘿嘿!”
“你,我爹,还有我哥也能吃点儿,秋收多累挺啊!大家都补补。”蒸一小盆鸡蛋糕,大家都可以吃几口。
陈桂香脸色瞬间阴转晴,“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知道心疼我和你爹。行了,等着吧,晚上给你蒸鸡蛋糕吃。”
说完拿着鸡蛋就去外屋地接着做饭了。
林玉兰也不想躺着了,起来穿上外套,去外屋帮她妈烧火。东山村这嘎达离山还挺老远,也没啥树林子,家家户户的都是烧苞米秸。
这玩意好引火,但就是不禁烧,呼燎一下子就烧没了,就得不停的向灶堂里填苞米杆子。
平时这活儿就是林玉兰的事儿,因为这活儿在农村来说,是最轻松的了,七八岁小孩都能干。
陈桂香麻利儿的拿了一个小搪瓷盆子,把三个鸡蛋都打里边,加了半盆的清水,搁点盐,又倒了几滴豆油,就拿着筷子快速的搅拌起来。
林玉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老妈倒的那几滴油,这么少,那能好吃吗?当即就表示抗议:“妈,妈,再多倒点油啊,太少啦!”
“放点就得了,你还想吃多少啊?”
“那也太少啦,你放这么少,鸡蛋都不能同意,那不得影响它发挥营养的效果啊!”
陈桂香都气笑了:“你就跟我这扯里根儿楞吧,一年就发那三斤豆油,不省着点吃咋整?你给我变出来啊?”
林玉兰还想再说,这时候林建军挑水回来了,扁担两头各挑着一个水桶,里面装满了水。
他一边将水倒进水缸里,一边说:“再放点油吧,好不容易吃一回,都解解馋!”
这时候的农村那真是苦,啥啥都缺,农民种地的收成,交了任务粮之后,分不到多少口粮。
唯一能有点收入来源的就是养鸡,村里有个喜事儿啥的,送几个鸡蛋,或者半斤红糖啥的,那就算顶好的礼了,所以鸡蛋在这年代就是硬通货。
但政策只允许一户养两只鸡,家里穿的用的,几乎都指着鸡蛋换呢!说全家的花销是从鸡屁股抠出来的那是一点不夸张。
除了坐月子的产妇能吃到鸡蛋,家家户户的鸡蛋都攒着,要么换钱,要么换票,要么留着走人情。
所以林老爷子能拿三个鸡蛋来看林玉兰,就可见老爷子对孙女的宠了。
陈桂香看自家老爷们儿发话了,想着闺女病着,秋收老爷们儿和儿子也累够呛,狠狠心,又拿起豆油瓶子倒了些豆油。
看着豆油瓶子下去的那一块儿,直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了,都是穷闹得。
这下换林玉兰高兴了,背着她妈,冲林建军竖起大拇指,龇牙冲她爸笑。
林建军看他小闺女那样儿,也乐呵起来。越看越觉得他闺女长得好看,咋那么招人稀罕呢。
陈桂香将锅叉放锅里,底下是炖的白菜,边上是贴的玉米和菠菜掺和的饼子,将盛鸡蛋的搪瓷盆子放锅叉上,盖上锅盖,就让林玉兰烧火。
农村的锅叉都是用木棍子绑的,两个长点的木棍,用两根短点的木棍绑一起,有点像h,但比h中间还多了一横。
可以架锅里,底下烧水或者炖菜,锅叉上可以放盆或者碗热东西用。炖菜,贴饼子,热东西,一锅搞定。
陈桂香去院子里扫鸡屎,喂鸡。林建军坐另一边灶堂的小板凳上,跟闺女唠嗑:“咋样,还难受么?”
“不难受啦,快好全了!”林玉兰一边烧火,一边看她爹林建军。一米七五的个头儿,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来说,已经算高个儿了。
眼睛随她奶,丹凤眼,高鼻梁,算是挺俊个小伙儿。
当然,她娘也不差,要不她外婆家那么穷,闺女怎么会嫁到东山村数一数二的人家来,全凭陈桂香年轻时候的美貌啊。
所以她长得那就更不差了,集全了老林家和她妈的优点长的。
眼睛,嘴随陈桂香,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小嘴,鼻子有点随她爸,鹅蛋脸,白皙细腻,一点瑕疵没有。
用她奶的话说就是:“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林建军看着闺女盯着自己瞅,问她:“瞅啥呢?”
“瞅这十里八村的中年美大叔呢”,林玉兰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把她爹逗得哈哈大笑,天天干农活,造至的埋了咕汰的,还美大叔。
看她爹不信,林玉兰赶紧说道:“爹,你要不美我能长这么好看么?都说闺女随爹呢!”
说完自己也跟着哈哈笑上了,上辈子也就是个一般人,这辈子可算是成全了自己当美女的愿望啊。
当初照镜子看到自己这张脸,那真是惊喜加震惊了,一白遮百丑啊,更何况还不丑,在现实生活中真算是美人了。
“我闺女咋长都好看,等再过几年,咱家门槛都得被媒人踏破喽。到时候爹给你找个,家庭也好,人也好的,对你更得好的”。
“我可不能那么早嫁人啊,到时候爹你想你的小棉袄了,还得去别人家看,我怕你想我想的哭呦!”
“哈哈哈,小嘴儿叭叭的,我看你是全好了”,林建军笑的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林玉兰也跟着哈哈笑。陈桂香在院里听着爷俩儿的笑声,只觉得这一天的累都值了。
“妈”,林文辉从外边回来了。
“干一天活了,也不嫌个累,出去瞎跑啥!”陈桂香上了点年纪后,对家里人总想唠叨几句。
“我不累,出去跟三军子玩会儿”。林文辉解释了一句。今年18岁的林文辉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家里干活,平时话不多,挺老实一孩子。
“饭快得了,洗手一会儿准备吃饭吧。”
陈桂香将鸡赶进鸡窝,扫到一堆的鸡粪用木搓子归拢到房后的茅坑里,这都是明年地里的肥料。
林文辉去仓房拿了几颗大葱出来,扒了外皮儿,去掉葱根,就进了屋。
看到林玉兰在烧火,忙问:“咋下地了,好全了么?”
“好了,好了,可不想躺着了,再躺懒筋都要躺出来了。”这一天,谁看到她第一句问的都是好了么!
“你那懒筋不是天生的么?”林文辉对这个妹妹很疼爱,是他唯一不多能开玩笑的人。
“我这懒筋还不都是你们惯的,这可不赖我。”
说着话的功夫,大葱也洗好了,锅里烧开了,林玉兰将地下剩的秸秆拿出去,灶堂门口扫干净。林文辉把桌子搬到东屋准备吃饭。
天气不冷的时候他们一般都是在堂屋摆桌子吃饭,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堂屋进风,就换到东屋里吃,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