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男人们终于不用去干义务工了,东山村的人彻底开始了猫冬的生活。
林建军闲下来,就接手了磨山楂泥的活,炒山楂泥也用不上林文辉,他的空闲时间就多了起来,经常吃完早饭没一会儿,就出去,直到下午吃饭,吃完饭又走了。
时间长了,林玉兰就有点纳闷,这么冷的天,她哥出去干啥啊?
林玉兰跟她爹提了一下,林建军也觉得最近大儿子有点不对劲。
这天林文辉照例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出门了,林建军悄悄跟了出去。
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林建军脸黑如锅底的回来了,后边跟着低着头的林文辉。
进到东屋,林建军一声怒吼:“跪下。”
林文辉立即跪在了屋地中央。
林玉兰和陈桂香站在东屋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娘俩谁都没见过林建军发过这么大脾气,一时间谁也没敢开口说话。
林建军看着低着头沉默的大儿子,闭了闭眼,平静的说了一句:“把棉袄脱了。”说完就转身去了仓房。
等他再进屋,手里拿着一根棉槐条子,扬起胳膊就狠狠抽在了只着秋衣的林文辉背上。
条子抽在身上的声音,林文辉的闷哼声以及林玉兰被吓的短促尖叫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林建军一连抽了三下才开口说话,声音里有愤怒,有恨铁不成钢,还有一股浓浓的失望。
“你和兰兰从小到大,我从不曾轻易动你们一根手指头。我总觉得孩子要教育,靠的不是棍棒,爹妈做好榜样,自然而然的你们就会跟着学。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去赌,你竟然去赌。。。”说到气处,林建军扬起胳膊又抽向林文辉。
林文辉疼得用两个胳膊撑着才勉强自己不趴在地上。
每当条子抽在林文辉身上响起啪的声音,林玉兰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哆嗦。
她吓的眼泪直在眼里打转,不知所措地望向陈桂香,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妈的胳膊。
陈桂香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狠心闭上眼别过了头。
林建军一连抽了十来下,才喘着粗气坐到了炕沿上。目光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林文辉,“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个子已经跟林建军一样高的林文辉,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以及羞愧,使得他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没入冬的时候去了几次,只是看热闹,最近才。。。才。。。”林文辉说不下去了,他怨自己为什么没管住自己。
“谁带你去的?”旁边陈桂香红着眼眶问。
“三军子。”
林玉兰想起来了,刚刚秋收完的时候,有段时间她哥就经常出去,说是去找三军子玩。
陈桂香厉声对林文辉道:“那三军子干活招三不招四的,你跟他学?他是什么好人?”
说着不解气,上前一拳头打在林文辉的肩膀上:“你竟然去赌,那是好人能沾的吗?你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得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个家破人亡的?你知不知道错?你知不知道错了?”
骂到最后大哭起来,林玉兰上前也抱着她妈哭,一时间屋里都是两个女人的哭声。
“妈,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对不起,对不起,妈,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林文辉终于忍不住也低声呜呜哭了出来。
陈桂香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那张挂满泪水的脸,又气又心疼。
林文辉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也是从小疼到大的,这次挨了这么重的打,心里怎么可能不心疼?可她不能开口让他起来,便转头望向林建军。
林建军望着儿子后背上渗出来的斑斑血迹,神情复杂的对林文辉说道:“你已经19了,马上就可以娶媳妇成家,将来这个家就是你顶门立户。你背后站着你媳妇,你孩子,还有已经老了的我和你妈,甚至嫁人后你的妹妹。以后你就是这些人背后的依靠,一个男人想挑起家里的大梁,最起码要不偷不抢不赌,你自己回屋好好想想吧!”
得了她爹的话,林玉兰赶紧扶起她哥,将他扶到隔壁,慢慢帮他脱掉秋衣,看着后边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已经出血了,林玉兰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陈桂香找出家里以前剩下的紫药水,拿来干净的布,慢慢将血迹擦干净,又小心地抹上紫药水。
伤口碰到药水,疼的林文辉后背上的肉不停的抖动。
陈桂香擦完就走了,她怕她忍不住再给他几下子。
屋里林玉兰坐在林文辉的旁边,哭的抽抽噎噎的,不停的叫着:“哥。。。呜呜。。。哥。。。”
林玉兰的哭声,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林文辉的胸口上,让他喘不过气。
“兰兰,是哥不好,哥没给你做个好样子,吓着你了,哥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林文辉握住林玉兰的手,想到他爹说的,他以后是林玉兰在婆家的依靠,要是让人知道他哥赌钱,怕是连婆家都不好找吧,这让他愧疚的无地自容。
“哥,哥,呜呜。。。你答应我,以后再不去了好不好,我们。。。改。。。再不去了好不好?”
黄赌毒,碰了哪个都是要命的事儿,林玉兰没想到她哥居然沾了赌,赌上瘾的人那还能有个好?
林文辉眼泪涌了出来,“哥再也不去了,对不起,兰兰,哥对不起你。”
兄妹俩在屋里呜呜哭,隔壁陈桂香边流泪边掐林建军,小声骂林建军:“你咋能下那么重的手?咋能下那么重的手?你是不是他爹。。。”
林建军就那么让陈桂香掐着没动弹,他知道今天吓到她了,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动手。
半响,林建军低声说:“他跟你亲些,以后你和兰兰注意着点他,以后我也带着他跟我一起干活,让他忙起来就没时间惦记耍钱了,慢慢就能改好,你别担心,他肯定能改好。”
林建军好像说给陈桂香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孩子犯了错误,当爹妈的就得帮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