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宫里便收到独孤娉婷不小心被蛇咬而中毒神志不清的消息。
太后本着最后一分对孙女儿的关心,特意准许太医去看诊。
又是几天后,太医回宫,无奈摇头:“太后娘娘,微臣真的尽力了。
与其说中毒深,还不如说娉婷郡主心魔重,便是微臣去了几日,她就大骂了几日,怨气之大,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再这么下去,非得失心疯了不可!”
太后似沉吟,又似冷笑:“她骂什么?哀家吗?”
是她坚持让娉婷去尼姑庵的,还取消了她和于家的婚事。
以那孩子心思重的性格,只怕对她恨之入骨了。
胡太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太后双手拢在袖中,叹了一口气,“罢了,哀家就当没她这个孙女儿吧,你以后不用再去尼姑庵了。”
胡太医应是,摇摇头,颇为唏嘘的离开了。
谁能想到曾经那么受宠的娉婷郡主,如今也不过是山里的野草,彻底的被人遗忘。
第二天,独孤月听说了这事之后,气鼓鼓一口气冲到寿康宫,“皇祖母,娉婷姐姐病了,为什么咱们不把她接回宫里来养病?”
太后深知独孤月单纯,又被皇帝保护得极好,完全不懂后宫后宅这些尔虞我诈的事。
便也没把孤独娉婷的错处完全告诉她。
闻言摇摇头,“月儿,你娉婷姐姐是犯错才被送去尼姑庵的,哀家若是因为她生病就立马给接回来,还算什么对她的惩罚?
哀家知道你和娉婷姐妹情深,可她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否则她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完全没有原则的残害手足亲人。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何况皇祖母觉得,尼姑庵宁静安详,说不定反而适合她养病。”
独孤月根本不信这类说辞,包子脸生气的鼓胀着,哼哼不已,“皇祖母说谎!分明就是皇祖母现在偏疼姬妘那个臭女人,所以才对我们这些亲孙女不冷不热的了!
从前您多喜欢娉婷姐姐呀,对月儿也是很好,现在居然任由娉婷姐姐在尼姑庵自生自灭,月儿这边,那是十天半月都想不起来一回了!”
小丫头吃醋嫉妒的样子,令太后哭笑不得,只好又哄着安慰着,好一会儿才解释好了。
独孤月倒也不是真的为独孤娉婷打抱不平。
她性子本来就迷糊,不愿意去想那些复杂的事,对她来说,太后和皇帝是她最大的支柱、信仰。
如果这两人都说独孤娉婷犯了错,那独孤娉婷便肯定是犯了错,而不存在皇祖母和父皇一块儿骗她的情况。
因此,她很快就将求情的事情抛之脑后,继续逮住楚鸢不放,“皇祖母,我不管,您是我们的亲祖母,和姬妘那个臭女人可没半点关系。干什么要养着她?快把她赶走,不然以后我都不要来您的寿康宫了!”
太后无奈又好笑,“又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独孤月撅着嘴,不肯说。
但太后一下就猜了出来,“是不是还是为那个沈幼安?”
“哼!”独孤月冷傲,把头歪向一边。
见状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伸手掰正了独孤月的头,“他还是不愿接受咱们福顺?”
小半个月没见,一来就指摘姬妘的不是,肯定又是在沈幼安那里吃瘪了,原因还和姬妘有一定关系。
不得不说太后真相了。
独孤月绷了没片刻,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沈幼安就是个糊涂虫,那个臭女人根本都没用正眼瞧过他,他喜欢什么喜欢?
可无论本公主怎么软磨硬泡,他就用那臭女人来搪塞我,皇祖母,我真的那么差劲吗,连姬妘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吗?”
“你连姬妘姑娘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接受你的!”这是沈幼安侮辱她的原话,简直和脚踩她的真心没区别。
因而,独孤月才会那么生气,想让太后将楚鸢赶走,赶得越远越好,最好赶回十万八千里远的姬妘城去!
楚鸢是没听到这话,要是听到了,势必要谢谢独孤月。
她是不想走吗?搞笑嘞!
独孤月对着太后使尽浑身解数,势要将楚鸢赶走,值岗的春晓听了半天,见太后有点动心的意思,忙不迭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太后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忽然的插嘴,让太后和独孤月都吓了一跳,后者更是不太高兴,“本公主和皇祖母聊天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奴婢真的有要事禀报,事关寿康宫的脸面,还请太后娘娘屏退左右,容奴婢一五一十道来!”
独孤月轰一下站起来,“春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今儿本公主心情可是不好得很,你若是非要和我作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可无论独孤月怎么放狠话,春晓动都不动一下,态度十分坚决,是太后很少见到的。
太后琢磨片刻,还是开口给了春晓一个机会,“月儿,别闹。
你先去四处去走动走动,等我听一下她怎么说。”
再怎么讲,春晓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从十来岁就调教起来了,整整伺候了她十年。如今二十岁。
前几日太后生病的时候还在惋惜,没有把这些好孩子早点安排出宫嫁人。
好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季嬷嬷注意着些,紧着年龄23上下的,先一批一批的放出去。
所以哪怕春晓一副犯错视死如归的模样,太后也愿意听听她如何说,把事情弄清楚。
一炷香之后,太后有点傻眼。
唇瓣嗫喏好一会儿,问出一句,“你……你和皇帝身边的小旭子好上了?”
春晓点头,容颜姣好的脸颊爬上羞赧的红晕,“回太后,是的。奴婢也知道宫里严禁宫女太监对食,可是不满娘娘说,旭大哥她是为了春晓才选择进宫的,春晓不舍得辜负他。
早先年在老家,我们便是定过婚的一对儿,但奴婢的父母为了让奴婢给三个弟弟凑娶媳妇儿的聘礼,硬是悔婚逼奴婢进宫。
旭大哥怕我一个人在宫里无人照应,义无反顾的跟了进来,为此成了太监也无怨无悔。
春晓这些年,受到旭大哥照顾颇多,无以为报,所以……”
剩下的话,即便春晓不说,太后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剪不断理还乱,叫人生死相许的儿女情长啊。
太后哎了一口气,这辈子,她是不知道儿女情长是什么滋味儿了。
当年嫁人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没有吵闹不休的龃龉,却也同样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
因而,太后对春晓和旭日升这对儿小恋人,颇有几分艳羡,当下也不舍得说什么,拍拍桌子,“行了,多大点事儿,回头哀家去皇上跟前给你们求个恩典,大大方方做夫妻就是了,何必还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春晓大喜,“真的吗?谢谢娘娘,奴婢能被选到娘娘身边伺候,那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应该早点说,那她现在只怕都已经是旭大哥的妻子啦。
春晓喜不自胜,因而越发感谢楚鸢,是楚鸢给了她勇气和压力,她才敢把真话说出来的!
太后瞧着春晓的表情,欲言又止,虎着脸拍了一下桌子,“还有什么事,再吞吞吐吐的,哀家可没第二次那么好的耐心了!”
见状,春晓脱口而出,“娘娘,您不能听福顺公主的,将姬妘主儿赶走,那样您非后悔不可。”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从上次御花园的事情来看,春晓完全敢在太后面前为楚鸢的人品打包票。
福顺公主说的那些,就没一条是真的,全是污蔑!
殊不知,太后根本不需要。
她是老了,不是瞎了,这么长时间还瞧不出一个人的好坏不成?
当即,太后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的事容后再说,现在你去把月儿喊到内屋,再将姬妘请过来,哀家有办法让她们两个冰释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