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刚才那裹脚布一般的拉扯,都是他父子俩在故意拖延时间。
还意外爆出一个大瓜。
萧成尧并非萧靖的儿子,而是独孤玄城养在萧靖名下的亲儿子!
见状,独孤玄城和萧成尧,一起气得七窍生烟。
独孤玄城终于忍不住一声令下,“来人,杀了太子,抢夺玉玺!
谁人立了此功,本王坐上皇位之后,便封之国公之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哪怕独孤绝的气势再骇人,也还是有人前仆后继的朝他冲去。
独孤冉见状想要帮忙,却被辰妃一把拽住。
“别多管闲事!”
听到这话,独孤冉再次不敢置信,“母妃!”
辰妃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后退,“母妃是为你好,你听母妃的没错。”
独孤冉短暂的不解、气怒之后,将辰妃甩到了一边,呼吁大家,“独孤玄城谋权篡位,十恶不赦,大伙儿跟本皇子一起上,绝不能让他们抢到传国玉玺!
他这样残暴不仁,阴毒狡诈,让他做了皇帝,我等嫣有命在?”
一时之间,殿内鲜血迸溅,混战不休。
独孤绝一马当先,将襁褓用腰带绑在自己的腰背上,踩着桌案一跃而出,手中,赫然一把寒光出窍的尚方宝剑。
那是常年供奉在文渊阁内,以示文武相济的镇国之宝。
“杀奸佞,诛国贼,杀!”
“哇哇哇哇……”
混合着婴孩的啼哭声,庄严肃穆的文渊阁,成了鬼哭狼嚎般的修罗场。
当沈家军手握楚鸢特制武器,长驱直入一路杀到文渊阁时,撞开殿门,楚鸢目光所及,便是满地尸骸,惨绝人寰的混战场。
孩子在独孤绝腰背上,发出微弱的啼哭,证明他还活着。
可独孤天雄以己之身,挡在了孩子面前,一把锋利寒光凛凛的剑,一头握在独孤玄城手中,一头,深深刺入独孤天雄腹部。
楚鸢既惊恐,又无措。
下一秒,独孤绝砍杀掉正面的敌人,反身,手臂挥举,利落截杀,削铁如泥的剑刃快速划破了独孤玄城的咽喉。
顷刻间,那麦色的脖颈上,便是一条细长如线的血痕。
顿了片刻,鲜血飞溅。
落了独孤绝满身,也洒在了啼哭的孩子脸上。
楚鸢的眼皮重重一跳,心脏骤缩,朝他们父子飞奔过去。
与此同时,萧成尧大叫一声“父皇”,终于,一掌将独孤冉劈晕了过去。
回头所见,目眦欲裂。
他不肯相信独孤玄城就这么死了,更不肯相信明明已经唾手可得的皇位,就这样败了。
但是蜂拥而至的沈家军,将文渊阁团团围住,无数弓弩对准他的时候,他不得不认。
哐当一声,萧成尧识趣的扔下了手中宝剑。
以示投降。
他不傻,萧靖和独孤玄城都死了,他不是主谋,还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活着总是最好的。
可惜,他带来的孤独娉婷脑子不清醒,居然在楚鸢避到宝华宫给儿子喂奶时,试图对楚鸢不利,结果自然是一并抓了起来。
独孤绝没能保下独孤天雄,心情正不好,一股气直接发在独孤娉婷身上,将人折磨得半生不死。
独孤娉婷到底还是没扛住,说了自己和萧成尧的关系。
她隐约知道,萧靖父子有所图谋,她爹和这两人混在一起,肯定也并非善类。
只是并不清楚他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又是成是败?
手脚筋都被挑断了,独孤娉婷匍匐在牢房的干草上,仰头看抱着孩子的楚鸢,“你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楚鸢冷笑,“你爹?逍遥王谋反事败,现已伏诛!”
“你说什么?”独孤娉婷双目死瞪,最后的一丝生气,似乎也在慢慢消逝。
满心愤恨。
为什么就不能成功?
为什么上天总是站在姬妘鸢的那一边!
蓦地,她想到,自己不是独孤翎的堂妹吗?
亲亲堂妹!
独孤翎当真狠的下手一刀杀了她?
于是乎,独孤娉婷努力的扭过头,嚎啕大哭,“太子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对你们毫无威胁,你们就当我是那阴沟里的臭虫,一脚踢开眼不见为净,好不好?”
“就是这样的臭虫,生命力才顽强啊。”楚鸢不咸不淡道。
要不是她有系统,给昶儿用了金钟罩,要不是独孤天雄可怜孺子,昶儿早已命丧黄泉了好吗!
认错?认错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什么?
瞅见楚鸢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凝,孤独绝小心的用小指头勾了勾她的手心,根本连半点眼角余光都没给独孤娉婷,“鸢儿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楚鸢把孩子往上抱了抱,奶呼呼的小家伙发出一声长长叹息似的,其实是大哭之后肺部空气耗光,这会儿才充盈缓和过来。
小家伙有金钟罩护体,一点儿油皮都没破,但总归是吓得不轻,现在即便睡着都淡淡的眉毛紧蹙着,半点不肯离开楚鸢的怀抱了。
因而,楚鸢怎么可能放过独孤娉婷?
她扯了扯嘴角,“萧成尧是不是还没死?把她丢过去,让他们两个死之前好好续一下旧情。”
一个不知道萧成尧是独孤玄城的儿子,一个不知道独孤娉婷的真实身份,这两人私底下搞在一起……啧啧!
楚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这样的报复,她喜欢!
独孤绝心领神会,莫名笑了一下,“懂了,我这就找人给她收拾一下。”
太不堪入目了,怕萧成尧下不去手。
处理了独孤娉婷,楚鸢立马离开好好带孩子去了,如今宫里乱七八糟,既在清理反贼,又在给独孤天雄举办国丧。
那些无事的大臣和家眷,一一都放出宫了,毕竟像礼部吏部等,立马就要忙碌起来,就算被吓得不轻也没办法,国难当头,谁不是强打起精神应付。
楚鸢和独孤翎,甚至连太子府都不能回,一则是不安全,再则,作为太子、太子妃,他们必须承担起自身的责任。
太后如今病情又严重了,是以无法主事,和太后一样一病不起的,还有被萧成尧一掌击伤内脏的独孤冉。
辰妃被软禁了起来,这两日都是独孤月在照顾独孤冉。
“我带孩子睡一觉,你忙你的去。”将独孤绝支开后,楚鸢沉下脸,看着怀中睡得安详的昶儿,语气极淡,“叭叭,你给我出来!”
“小……小可爱,怎么了?”叭叭没来由的心虚,电子声一颤一颤,就像电磁波受到干扰时断时续那样。
楚鸢冷哼,手指猛的蜷缩起来,“你还问我怎么了,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刺客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闻言,叭叭忽然就鹌鹑了。
楚鸢等了等,没声儿,十分气恼,“你要摆烂是吧?行,那我也摆烂算了,反正完不成任务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锅。”
别的小事就罢了,谋反这种,一着不慎身首异处,狗系统还不提前预警一下,这不生气都没道理!
楚鸢,“给你三秒钟机会。”
她语速堪比机关枪:“一二三……”
叭叭,“……”
电子音哭唧唧,“小可爱,不说也是为你好哈,毕竟我们有最强悍的道具为你保驾护航,你和孩子是肯定不会出事的。”
“所以,你们想让谁出事?”楚鸢听出了弦外之音。
叭叭顿了顿,“小可爱,你是不是忘了原主的愿望了?要不我再给你复述一遍?”
楚鸢忙说,“你想说‘去父留子’吧?我没忘!”
“但是沈廓建议你一不做二不休的时候,你放弃了。”
这下轮到楚鸢沉默。
她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文渊阁大门被撞开那瞬间的画面——
独孤绝一袭月白色宽松长袍,早在混战当中看不出本来面色,但他神情倨傲,丝毫不惧,漂亮的指骨手握尚方宝剑所向披靡,即便是最艰难危险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过他们的孩子。
就算自己受伤,也势必保护孩子毫发无损。
独孤天雄腹背受敌那一剑,他当时其实并非百分百无法营救,只是因为如果营救的话,孩子就可能会受伤,因而,独孤绝选择了孩子……
不要问楚鸢怎么知道的,因为独孤天雄闭眼前,曾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转过头向着独孤绝露出释然的淡笑。
……
能救而未救,他心里,该是多么痛楚?
楚鸢便也觉得,没有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并不遗憾。
哪怕她可能违背了原主的意愿,因可,人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啊!
叭叭因这番解释而暗中撇了撇嘴,无奈,“宿主的选择我们无法干预,但是小可爱,你想好之后要怎么做了吗?”
它话音刚落,楚鸢已经听到了独属于独孤绝沉稳而内敛的脚步声,赶忙将叭叭强行下线了。
怎么做?她还没想好,但无非就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大不了,等孩儿他爹七老八十的时候,再一起共归黄土。
抬起头,男人大刀阔斧走来,嗓音浓沉,“不是说要歇息,怎的还未睡下?”
楚鸢侧身将熟睡的孩子放在罗汉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安抚的拍了拍,直到孩子睡踏实了,才起身走下脚榻,慢慢,慢慢的伸出手圈住独孤绝的腰,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他胸膛,“我在想你,睡不着。”
“想我?”独孤绝喉中轻笑了下,淡淡玩味,手脚却没有动,任由楚鸢像抱木头桩子似的。
楚鸢却知道,他不是克制的人,这般只能说明,他在紧张……
越发在他怀中眉眼弯弯,“是呀,独孤绝,我才发现自己爱你爱得很深,不可以吗?”
这具身体中有两个人,楚鸢不想厚此薄彼,于是又喊了独孤翎的名字,“……对不起,为了孩子,让你失去你最好的父皇了。以后,我和孩子做你的家人,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说完,温热的双臂反应过来,将她扣住,一点一点,加重力道。
郑重到不含一丝情欲,如同两块共生的玉佩,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一起。
楚鸢静静的感受着,也是安抚。
她知道,独孤天雄死了,其实无论是独孤翎,还是独孤绝,都挺难过的。
何况当时那种状况,无异于做儿子的,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而无能为力……
独孤翎重情,独孤绝骄傲,便是这样,才更加容易钻牛角尖。
处理不好的话,两个人格都有可能更偏执。
好在她及时发现了,以后多让昶儿吵他一吵闹他一闹,想必就能慢慢的抚平。
一月后,独孤翎/独孤绝登基,楚鸢封后,昶儿封为太子。
沈幼安也恢复了女儿身,和沈廓一起被派往姬妘城,接管萧靖留下的兵马人手,剿灭异己,为楚鸢复国做准备。
独孤冉伤势已好了大半,得知沈幼安要走,从宫里追到宫外,深一脚浅一脚,执拗非常。
沈幼安最终还是下了马,踢着山脚下的草,和独孤冉进行最后的道别。
男人的嗓音意外的有些哽咽,“不走好不好?”
沈幼安本来盯着地面的,闻言慢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小姑姑想我做姬妘的女皇,拯救从前被萧靖父子荼毒的姬妘皇室老幼妇孺,我已经答应她了。”
这件事独孤冉并不意外,毕竟以独孤翎对姬妘鸢的宠爱程度,恢复她以往身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姬妘鸢已经是华胥的皇后,就不太可能再做姬妘的女皇。
这事儿最终落到姬妘幼身上,理所应当。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独孤冉眼眶都红了,“那你,还会回来吗?”
说着别过脸,抬起袖子遮掩了下,再次转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瞧我问的这话,你都去当女皇了,自然不会再回到华胥。”
她以前还有个沈家的身份,如今连沈廓都一并走了,回来作甚?
独孤冉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比受了伤还难受。
姬妘幼抿了下唇,看着他这般样子也不是滋味,但张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合适。
说她还会回来?
实话说,她自己都不确定,感觉做了女皇应该没什么机会到处走动了。
但姬妘现今就剩下她和小姑姑,小姑姑不想做女皇,那就只能是她。
却不料,就在姬妘幼纠结落寞的时候,独孤冉忽然间抬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