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淑,瞧见没有,果然很热闹。”楚鸢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画,因为原主虽然脑子性情都不好,却画得一手好丹青,因此才被乐阳公主选上当伴读的。
她如果不想落选,只能继续发扬长处。
却不料正画着,凑热闹的乐阳长公主说到就到。
亭子中的人一块儿都朝水榭入口看去。
沈芷依一袭大红金绣宫服,头戴步摇,环佩叮当走来,端得是明珠璀璨,耀目逼人。
她的身旁,还跟着姝色无双的定国公府表姐——薛淑。
这也是个美人,螓首蛾眉,气质高华,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微笑和婉的模样,但却最是虚情假意,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闻得这一声珠落玉盘的嗓音,众人全不由自主起身,给沈芷依行礼问安。
后者摆摆手,“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何必如此。”
说着径直走向姜雪柠,她今日的目标人物,居高临下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就是姜雪柠?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让燕羚倾心的姜二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姜雪柠,“……”
楚鸢,“……”
姜雪柠: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
楚鸢:果然和电视剧一样!而且沈芷依在剧里没有官配,成天柠柠长柠柠短的,很难说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她恍惚间,周围已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显然,大家都看到沈芷依眼角的疤了,那么一张完美无瑕,白皙明艳得连一个多余的毛孔都看不见的脸,因为那小小一条粉红色的疤痕,便如白玉有隙,明珠蒙尘一般叫人惋惜。
四周满是轻轻的叹息声,有些年纪小的,并不知道沈芷依这道疤痕怎么来的,由着本能指指点点。
沈芷依脸色微变,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和姜雪柠说话,“果然长得很是漂亮,难怪燕羚对你死心塌地,连我见了都要心动,实在让人羡慕。”
姜雪柠垂眸福了一礼,“公主不必这样说,您才是当之无愧的天姿国色,大乾最耀眼的明珠。”
“呵。”沈芷依冷笑一声,“是吗?你这话,听着更像是对本公主的嘲讽。”
天底下,大概没有一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何况还是一国公主,皇家的脸面。
沈芷依自从脸上有了这疤,便性情大变,阴晴难测。
但姜雪柠重生了,应付起这样的质问游刃有余,态度不卑不亢,极其冷静且从容的将沈芷依拉到矮桌后,替她画上眼尾妆,还说了那一番“不在乎,便不会受伤以及国之荣耀”的恭维话。
刹那间让沈芷依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喊亲昵起来,“你说话真讨人喜欢,难怪燕羚喜欢你。”
这会儿燕羚和沈阶都在亭中,燕羚闻言傲娇一笑,“那是自然,看来公主的眼光终于和我一般水平了。”
沈阶的注意力,却被岿然不动,画笔未停的楚鸢吸引了过去。
看着纯白宣纸跃然而上的花团锦簇和玲珑身段,其落笔之妙,功夫之深,寥寥几笔,已将周围景物,花之芳华,公主的美貌完美展现。
特意加重的景物色调,显出画中女子一种澹泊纤秾之感,却那眼尾一簇火凤凰般的添妆,使得女子独具神韵,宛如天上下凡的灵仙。
“妙啊,实在是画龙点睛,让人眼前一亮。”沈阶观看得入迷,此刻更是忍不住抚掌。
一群人原本关注点在姜雪柠和沈芷依身上,闻言齐齐向这边走了过来,楚鸢也恰好在这时候搁笔,顿时,四周一片倒吸气声。
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楚鸢。
姜雪柠和沈芷依落后两步,见状对视一眼赶紧也走了过来,包括始终黏在沈芷依身边的薛淑。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副样子?”沈芷依微微皱眉道。
她已经如原剧情那样对姜雪柠改观,其他人,便没什么心思关注,甚至还有点怪楚鸢打扰了她和姜雪柠正正好的气氛。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画上之后……
眼中光芒涌动,情绪翻涌,一下子抬起头来。
薛淑直接刷一下变了脸色。
便听沈芷依惊喜道,“尤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绝不是她将沈芷依画得多么人神共愤的美,相反,有些缺陷一眼便能看见,比如沈芷依略微有点歪的步摇,鬓旁不那么服帖的碎发,可胜在传神啊。
尤其,那眼角的凤尾花,皎若秋月,灿若朝霞,在铜镜中看时都没有这般真切,让沈芷依感到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自己可一点都不丑,往日的自卑全是多余。
柠柠也说她是为国受伤,为天下黎民受伤,乃国之荣耀。
这一刻,她觉得身为公主,肩膀上多了一副担子的同时,却少了很多庸人自扰的顾虑。
“阿玥,皇兄没有说错,你这画技,藏于闺中当真是浪费了。”沈芷依彻底的高兴起来,有种今天心血来潮跑来尤府,却收获了大宝贝的感觉。
忍不住一只手拉了姜雪柠,一只手拉了楚鸢,兴高采烈不已,“柠柠,阿玥,你们两位,一定要报名参加本公主的伴读擢选!”
其他人的神色,真是复杂难言,五味杂陈。
尤其薛淑,她死死盯着那张画,藏在袖子中的手狠狠掐着手帕,唇瓣颤抖。
本以为自己才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京城第一才女,不曾想,能人这么多!
一个姜雪柠舌灿莲花就罢了,现下又来一个画技高超的尤玥,实在让人郁闷。
而且她发现,自己心中认定的夫君沈阶,看尤玥的神情过于热烈,这让她越发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道,“好了殿下,您不说看看就回吗?姑母还在府中等着你,咱们走吧。”
沈芷依看了眼天色,依依不舍:“好吧,那我改天再找你们两人玩。记得哦,要报名参加伴读的撮选,我在宫里等你们。”
说完转身先行。
薛淑落后一步跟上,与楚鸢擦肩而过时,意味深长的凝了她一下。
楚鸢没理她。
忽的,沈芷依又回过头,笑眯眯道,“阿淑,帮我去将阿月替我画的丹青拿上,我很喜欢,回头要裱了挂在卧室里,每天看几遍。”
薛淑脸上端庄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
要知道,她虽对沈芷依并没什么拥护之情,但她乃是满朝上下,地位显赫的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便是只有沈芷依这样的身份,才配和她玩儿,其他那些小猫小狗,压根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因而,她将沈芷依当成了唯一的朋友,那么,沈芷依就应该也将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兼表姐才是,凭什么她还结交别人?
还要将尤玥的画裱起来,如此真心诚意吗?
薛淑感到的不是难过,而是生气,自尊心不甘受辱的愤怒上火。
于是乎,她拿了画,特意添了一句,“燕世子,临枳王殿下,公主说,这里都是女眷,多有不便,你二人便随我们一块儿去国公府吧。”
燕羚点点头,压低声音嘱咐姜雪柠,“柠柠,我去去就来,你去层霄楼等我,完事我带你去看花灯。”
沈阶倒是没说什么,只多看了楚鸢一眼。
楚鸢对他微微一笑,指着他胸怀,“殿下,您的帕子要掉了……”
那方手帕,不是旁的,正是沈阶和姜雪慧邂逅之后,他日日带在身上,睹物思人所用。
因为手帕上面绣着花儿,一看就是女子用品,还被楚鸢当面戳穿,沈阶神色微窘,将手帕揣回去,看一眼楚鸢脸红的微微低头,“谢过尤姑娘告知。”
心中却有个声音,小声嘀咕:有没有这个可能,手帕姑娘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