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曦雪白的柔荑覆上他微微颤抖的大手。
“你今日一早到兵部尚书府上吊唁了？”
慕辰羽微微颔首。
蓝紫曦坐了过去。
“尚书府的人没想到你会屈尊降贵到他们府上吊唁，很是感动。你每天晚睡早起，一定很累吧。”
慕辰羽下颌紧绷。
别人只看到他飞的高不高。
只有蓝紫曦在乎他累不累。
他反握住她的手。
“想到有你，这荆棘坎坷之路便不觉得累。”
蓝紫曦搂着他。
“阿羽圆融练达又放得下身段，又德厚流光惹得众臣甘愿效忠。便是我三哥在与你接触合作后亦觉得你实乃明主，令他甘愿为你披肝沥胆，供你驱使。”
慕辰羽眼角已有湿意。
却听蓝紫曦继续道。
“我从月凝那里得知。你从小敛其锋芒，做透明人。这还不够，你的母妃为了防止你死于阴毒手段，找了南疆奇师，让你以身喂毒。
毒药又苦又痛，日日煎熬，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才练就如今这百毒不侵的躯体。
我知道你平日生活不是勤奋读书，就是刻苦练武。狼烟四起之时，你被推出来奔赴战场。
那时你才十余岁，就跟随军队餐风露宿，行军打仗。别的皇子在养尊处优之时，你却在边疆流血。
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是麟傲皇室对你的亏欠。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对你名下所有庄子上佃农十分好，他们用你的田种出的粮食，却只需上交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你全给了他们养家糊口。
饱受苦难，也从未被公正对待，且从小到大遭受许多非人折磨。但阿羽行事未见阴损，心性尚含光明，此为世间难得。”
亲尝世间险恶，却仍存善意懂百姓疾苦，久经黑暗又不失赤子之心，此为本性至善。”
我对阿羽百般撩拨，阿羽却能始终如一的坐怀不乱，此等君子之风世间少有人能及，此乃高风亮节。”
我朝江山若落于阿羽手中，必可海晏河清，万世太平。所以，你的成神之路，我想参与，也想贡献一二。”
这普天之下有一人懂他之苦。
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他就心满意足。
那些自小在宫中夹缝生存而无法入眠的日夜，自从有了蓝紫曦起，好似慢慢变淡。
那些无法挣脱身份责任枷锁的愤怒和愤懑，如今也因蓝紫曦懂他渐渐平息。
无人知晓曾几何时。
他也曾困于心魔多年。
在他被父皇冷落之时。
在他不得不抛去颜面演断袖之时。
慕辰羽也曾无数次想过是否因自己无奇才异能、亦或无伐谋善断之智，才会沦落至如斯境地。
所以。
他在发觉自己对蓝紫曦有情后。
便一直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虽然蓝紫曦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的感受。
但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的每一次主动走近他身边、她的每一次主动拥抱、抚触、亲吻，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好像是贫瘠荒芜的不毛之地重新绽放了勃勃生机。
慕辰羽将脸埋进她的发间。
男儿热泪顺着面颊而落。
他说。
紫曦，你要好好爱我，好好爱我。
蓝紫曦心脏抽痛。
她知道他的梦。
也知道他的痛。
蓝紫曦抱着慕辰羽细声安抚。
她说。
“阿羽，如果我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信吗？”
慕辰羽喉头滚动。
“紫曦，谁都可以从我的世界里离开，唯独你不可以。你若离开了，我的世界就真塌了。”
第一次看见慕辰羽脆弱一面的她，红了眼尾。
“君之我所系，卿之我所意。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爱。”
在心爱之人的温声软语中。
慕辰羽终能释怀往昔种种，不再患得患失时时怕蓝紫曦眼中无他。
翌日。
蓝紫曦照旧进宫到御前侍疾。
御书房门口。
蓝紫曦一如既往地跟在李公公身后。
“李总管，五殿下知道臣女喜欢钻研医术，给了臣女很多珍稀药材，臣女用这些珍稀药材制了不少好药。待会儿臣女从圣上那里出来之后，也给您号脉瞧瞧。”
在前面带路的李总管身子明显一僵。
“咱家这身份怎敢劳烦紫曦姑娘。”
蓝紫曦轻声细语。
“五殿下时常向臣女提起李总管，他说您不仅对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他也是关爱有加。
五殿下他记得您的每一分好。臣女既在医术上能替五殿下偿还几分您的恩情，哪有嫌麻烦的道理。
您就不要再推辞了，臣女为您量身定制个好方子，让您身子回到十余年前的爽利根本不在话下。”
有这好事儿，李公公也不再推辞。
“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为最得皇上信任的宦官。
这么多年来收过的好处数不胜数。
可没有哪一次收东西收得这次这么让他无法拒绝。
这世间。
无人能拒绝的了能让自己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事。
大概就是她这份并不刻意，但只要在身边就能让人感觉得到的温暖。
才能让这么多势力去护她。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不缺钱不缺势。
缺的，就是这么一份人情味儿。
御书房内。
正在批阅折子的慕向天在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抬起了头。
“来了。”
因为常年政事缠身、案牍劳神。
纵使皇帝此时温和地和蓝紫曦说着话。
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着，透着无法言说的疲惫。
按规矩行礼后。
蓝紫曦上前号脉。
慕向天放下手上政务。
“你和宰相府嫡长女昨日之事闹的满城风雨。”
说及此事。
蓝紫曦垂头耷耳。
“父皇，儿臣昨日被她骂的可惨啦，儿臣本来想来找父皇告御状来着，但儿臣想到父皇日理万机万般辛苦，儿臣怎能拿这般小事惹您烦忧？所以儿臣硬生生忍了下来啦。”
慕向天：“......”
“朕可听说，昨日脸被扇肿、头被磕破的人是那容家嫡女。你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朕的面前，倒还委屈上了。”
蓝紫曦努了努嘴。
“父皇明鉴，昨日是她自己非要扇自己耳光、也是她自己死活要咚咚磕头，不仅没人强迫她，而且拦都拦不住。”
慕向天：“......”
知道前因后果的他。
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况且。
昨日蓝紫曦之举，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慕向天爽朗一笑。
“哈哈哈......这话是朕说的欠妥当了。”
“父皇和紫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慕辰羽由远及近。
笑的春风和煦。
慕向天摆摆手。
“羽儿坐吧。”
慕辰羽在慕向天对面落座。
“谢父皇。”
言落。
他优雅的倒了杯茶。
刮了沫后推向慕向天。
“儿臣已将父皇交代的所有政事都处理妥当，此次前来是提前和父皇告个假。
待儿臣年后南下将海盐一事处理妥当后，打算带紫曦去游山玩水几个月。
紫曦寄情山水，是个喜欢浪漫之人，儿臣想成全她的所有浪漫。”
乾坤未定，太子未立。
众皇子均使出浑身解数替皇帝分忧、为皇帝办事。
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主动请缨去游山玩水？
要知道朝中风云诡谲多变。
离开几个月会发生很多变数。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蓝紫曦虽然还不知道慕辰羽这么做的目的。
但她肯定要配合的。
她一秒入戏。
水眸霎时熠熠生辉。
蓝紫曦唇边绽放出最美的笑，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臣女很是期待与殿下继续体验万籁生山，一星在水的神仙日子。”
慕向天哪里会放慕辰羽游山玩水去。
这几年来。
他交给慕辰羽的每件政事。
慕辰羽件件都办的漂亮至极、甚合他意。
慕辰羽这一甩手几个月不干，他又要多操多少心？
一国之君本来衰老的都要比寻常百姓快的多。
他若再不尽可能多的将政务分给能力出众的慕辰羽去做。
自己连活到皇帝的平均寿命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