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开着大灯,照的亮亮堂堂,章师兄半跪在地上,眼睛跌碎在头边上,许是摔得狠了,嘴里现在还在哎哟叫唤,一只手摸着眼睛,一只手撑着地,身子一动不敢动,盖因那些小白鼠刚刚喂了药,此刻笼子打开了也没力气淘,四散在章师兄身上,这可是一只数十块的小白鼠啊!
章师兄可不就不敢动了么,他就那么维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半躺在地上,还尽量悬空身体,生怕把小鼠压死了。
张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站在门口,冯夏赶紧把眼镜递给章师兄,眼镜片已经有一块碎了,又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去捡小白鼠,散落在外头的约摸十多只,章师兄垂着头被张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张老头都快气死了,他知道这个大弟子不大着调,但是做事还算细致,对科研也舍得下功夫,哪里想得到他这么不着调啊!
还好小白鼠都喂了药,要不然他这个学生还不得被咬穿啊!张老头骂了一通不解气,梆梆两下敲在章师兄头上,打的人一哆嗦,头埋的更低,像只鹌鹑,等冯夏收拾好烂摊子,张老头还在骂,看起来已经差不多要被章师兄气死了。
冯夏无奈道:“老师算了,章师兄这也是无妄之灾,他这眼镜也坏了吧,还是让章师兄先去看看伤到了哪里不,再去配副眼镜吧。”
张老头怒不可遏:“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个笨蛋,你说说,要是刚刚小鼠没打药你怎么办?你就守着它啊?等着它咬啊!你是读书读傻了是吧,老鼠比人金贵是吧?!”
老头气的还是章师兄刚刚不作为,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这要是小鼠应激把人咬了真是哭都没地方哭,这批又是新品种,不可控因素太多了,虽然都注射过疫苗,但是鼠疫这东西谁知道呢。
章师兄也知道老头是在担心自己,也不辩解,垂着头听老师骂,一米八的大块头瑟缩在一米六干瘦小老头跟前,看着可怜又可笑。
还是冯夏提着小鼠把人拉走了,说自己陪章师兄去配副眼镜,才躲过了张老头又一波输出。
校园门口,张颖将大车停在树下,百无聊赖的等着人,等老远看见自家小丫头的身影,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迎了上去。
小白鼠被放在一个木盒里,看着分量不轻,章师兄本来想要提着的,被冯夏拒绝了,他就一个镜片还能用,路都走的扭扭歪歪呢,还提老鼠,等会儿又摔一跤冯夏可受不了,章师兄看冯夏不吃力,索性也没强求,他现在确实看不大清楚。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探讨着最近研究上遇见的一些流体力学问题,倒是说的蛮起劲,这会儿路上人不多,许多都在上课,门外倒是停了几辆车,冯夏没在意。
张颖把小鼠安置好,冯夏打算先带着章师兄去配一副眼镜,再去医院看看摔伤严重不,她刚刚看章师兄走路大腿很别扭,估计是扭到了。
恰在这时,一辆小轿车疾驰而来,霸道停在了冯夏车子前头,扬起一阵尘土,冯夏眉头紧皱,扫了一眼黑色的小轿车,有点生气。
谁知道这小轿车的车主还冠冕堂皇的下了车,是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穿着个花衬衫,皮鞋长西装裤,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对冯夏笑的垂涎。
高考恢复伴随的是经济的复苏,上头已经不再打击投机倒把,反而开始鼓励做一些小生意,已经有不少私营铺子开了张,路上的小车也多了,尤其是京都,不少青年人自诩潮流,有些二代整日里就戴着一副蛤蟆镜到处转,跟古时间的纨绔没啥两样。
而冯夏,最讨厌这样的男人,油腻狗仗人势,整天勾勾搭搭小姑娘,屁本事没有,她都不想多看,觉得伤眼睛。
这男人一点自觉没有,相反还觉得自己气势逼人,这会儿车里又下来两个男人,都是差不多的打扮,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冯夏雪白的小脸上,为首的那个更是直接说:“小丫头,要不要上车去跟哥哥去逛逛?”
冯夏不欲搭理,扭头就要上自家的吉普,冯夏这配车低调,就是辆普通吉普,车牌也普通,但是这个年月能开的起车的还是不一般,三个男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抵挡不了女色的诱惑,那男人见冯夏不答,又道:“嘿,还给脸不要脸,哥几个请你去玩玩,你还不愿意了啊?!”
实在是冯夏太漂亮了,比他们见过的姑娘都好看,白皮肤大眼睛,小嘴绯红一点,再配上那柔韧如柳的细腰,几人看了都走不动道,只恨不得上手摸摸那小脸,是不是如看着那般细滑。
这次冯夏听明白了,这几人是来找茬的,故意挡着道,她手腕微动,正准备先擒住人然后送他们橘子一日游,就听见背后一道声:“蔡三,你们几个这是什么意思?”
赵光明面色冷肃站在校门口,望过来的眼神又沉又冷,看的蔡三几人打了个哆嗦,磕磕绊绊开口解释道:“赵二哥,你看看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看这妹妹看着亲切,想带人出去玩玩呢,没想到是您的亲戚,这妹妹也不早说,哎呀,怪我有眼不识泰山。二哥,我们兄弟三个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哈。”
蔡三超级怕这个赵二,他就是别人家孩子,他从小文不成武不就,被这赵二比到了地底下去,实在是恨的很,尤其是这赵二和他住一片儿,他知道了就代表他家老爷子知道了,蔡三这当街调戏小姑娘要是被他家老爷子知道了非得打断他腿不可,遂慌不择路跑了。
赵光明这才看向冯夏,目光清润温柔:“冯夏同志没事吧?这蔡三动手了吗?你和我说,我认识他家里人,等回去我一定和他爷爷告状,让他爷爷好好修理他。”
冯夏摇摇头,示意没事,见赵光明出校门又多问了一句:“你不上课,去哪儿?”
赵光明道:“去医院一趟,我妈药没取。”
冯夏点点头,又问道:“坐车去?”
赵光明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思考片刻终是愉快道:“好,会不会麻烦你?”
冯夏摇摇头,示意他上车,自己也转身上了副驾驶。
赵光明对冯夏的猜测又加重一成,这有车还有人给开车还真不是一般人,等上了车,就听到冯夏清凌凌开口道:“章师兄,先送你和这位赵同学去医院,咱们先去看看。”
赵光明也看见了后座上形容凄惨的章师兄,心里默了默,他还以为冯夏是感动他的义举(其实更想说英雄救美,但是人家好像不需要),结果还真是顺路啊!
啧,自作多情了。
脸有点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