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叫章贵,十九岁,云安县,石风镇,清泉村人士。据他自己所说,他父母逼迫他娶一位他不喜欢的女子,他这才跑了出来,以后想在县里谋生。
两名女长工是亲姐妹,姐姐叫文春梅,17岁,沉稳干练,妹妹叫文冬梅,13岁,有点胆小怯懦,至于家在何处,她们自己也说不清了,只记得在很远的地方。
小时候家里穷,女孩又多,爹娘便将他们卖给了人牙子,可那牙婆不是个好的,明明说的是要把她们卖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没成想,将她们洗干净后,见两个女孩有几分姿色,便改变了主意,想将她们卖进青楼。
当时文春梅才10岁,起夜时听到了牙婆和青楼管事的谈话,她大惊失色,当即回到了大通铺,悄悄将还在熟睡的文冬梅喊醒,趁夜里大家熟睡时,领着她摸到了后院的枯井处。
文春梅从小帮家里干农活,一把力气,她使出全身的劲,先将妹妹放了下去,后面又用粗绳绑住自己的腰,用铁钩挂住井沿,慢慢地滑到了井底。
第二日,不见了两个半大的孩子,牙婆大发雷霆,命人将这租赁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
昨夜守门的两名大汉刚好被分来枯井这边搜寻,可他们俩那时心里正虚着,哪里会认真观察,随意往枯井下方一撇就走了。
枯井下岩壁的阴影处,贴站着两副干瘦薄弱的身体,一高一矮,两人屏住呼吸,脸色憋得通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们的脚下放了一捆盘在一起的粗绳。
两名大汉昨夜贪杯,夜里打起了瞌睡,两人一心想着这事不能被那老妖婆给知道了,不然肯定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两人一合计,便称自己夜里喝的水被人暗中下了迷药,迷迷晕晕的那一刻见着两个人影从门口跑走了,一口咬定是那两个孩子干的!气的牙婆当场摔了桌子。
她都已经和青楼管事谈好了,定金也都收了,这会让她从哪里变成两个大活人送过去。
她命人做了两手准备,一边派人再次下乡去采买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一边派人继续在镇上搜寻文春梅姐妹,最后自然是没能找到。至于她如何和青楼管事交代的,姐妹俩就不得而知了。
等过了两天,牙婆他们转移了阵地,确定他们真的走后,姐妹俩也早饿的没了力气,但为了活着,文春梅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将铁钩一遍又一遍地往上扔,还好,最终让她将铁钩挂上了井沿,她努力爬出枯井后,又将妹妹拉了上去。
她当时不是不记得回去的路,可她不敢回去,怕又被父母转手卖了。
近七年,她就这样拖着年幼的妹妹,靠着给别人做些粗活,辗转了无数乡镇,也是在前几日才来到了云安县。
她听说这云安县的县令是个爱民的好官,漂泊了太久,她实在是累了,便打算和妹妹在这里安定下来,所以这才找去了牙行,打算找一份包吃包住的长工做。
前几日她们都在牙行里,等着各府管事来挑,可是那些人都认为文冬梅太瘦弱了,估计干不了什么活,只肯要文春梅。
可文春梅哪里敢让妹妹和自己分开,她一走,妹妹肯定会被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所以她连着拒绝了好几户还不错的人家。
今日顾青柏去牙行,也是最先挑中了她,她当时问了他同样的话,能不能同时雇佣自己的妹妹,只要一半的银子就好。
顾青柏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唯唯诺诺的顾冬梅,想到了自己的幺妹,便点头答应了,并且愿意付相同的银子,当时文春梅差点没忍住哭出声。
顾家的女人听到这,一个个早已泪流满面。林慧娘现在怀有身孕,本就容易多愁善感,此刻伏在顾青松的肩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顾青禾年纪最小,和文冬梅同岁,想到自己不仅有父母还有几个哥哥疼爱,而和她同岁的文冬梅却在外漂泊了七年,饥不果腹,衣不蔽体,她既同情又不知道自己能为她们做些什么,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苏荷花和周氏也不时地抹着眼睛,甄弥儿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她每次想流泪了,就将眼睛睁得圆圆的,努力憋着,憋得双眼通红,实在忍不住了,就抬头望天,想将眼泪憋回去。
顾家的男人看着一屋子伤心不已的女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顾庭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个熊抱将甄弥儿搂进了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着。
在此刻,他的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他以后做官了,一定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让天下的百姓都不再饿肚子,也要严令制止这种随意贩卖人口的行径。
念头刚过,他有些懵圈,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文春梅也没想到自己一席话,将主家的女人都弄哭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心里暗暗下决定,主家仁慈,她以后干活要更努力些,妹妹干活慢,自己多做点总能弥补些。
最后还是顾立宗发话,今日大家都忙了一天,早点把酒楼收拾好,回去休息,明日才能有力气接着干活。
顾家的女人这才收住了眼泪,扫地的扫地,洗碗的洗碗。
甄弥儿将剩下的那些食材罗列下来,还好,都不多了,可以用来自家做菜。开酒楼,最首要的就是得保证食材的干净新鲜,还是当天买当天做的好。
她拿出一支笔,将明早需要采购的食材列了长长一张单子,交给了顾青松。
顾立宗和顾青柏此刻已经将今日所得的银子都数好了,扣除了食材本金和人工费,竟然还赚了九两银子!这让大家兴奋不已。
要知道今日所有的菜都是打了五折和八折的,他们菜品的单价本身就不高,还送了不少糕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