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套间外面是有一个不大的集成灶,烤箱和小冰箱都有。
入住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好像这个厨房的配置,还是他特意要求的。
只不过,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不是觉得裴知鹤不够好。
而是骨子里还是自卑,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也本能地不敢去确认。
再喜欢眼前的男人,觉得他好到天上去了,还是时不时在心里拧巴,觉得自己不配。
不该迟钝的时候迟钝,有时候又敏感得过了头。
这种糟糕的性子,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可裴知鹤就是愿意一次次地包容她,周到地接住她所有的情绪。
她一想到裴知鹤一大早自己去亚超买回食材,给她耐心地捏好每一道馄饨皮的褶,就觉得心要化了。
她半天没说话,裴知鹤也察觉到了。
他俯下身看她蓦地泛红的眼眶,眸光温润,“怎么突然不开心,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江乔仰起头吸鼻子,晃了晃脑袋,凑过去蹭他的脸,“不是……我好开心。”
“……谢谢你裴知鹤,我现在,真的好开心。”
她以前从来没谈过这么好的恋爱。
看爱情电影的时候也不能理解,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人觉得世界就此终结也没关系。
但在眼前的这一刻,她的心脏好像裹了层又脆又甜的糖浆。
好像真的有个声音在说。
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小行星撞上地球,整个世界在轰然的爆炸中成为废墟,也无所谓。
裴知鹤帮她扶了一下碗,在她颊侧吻了一下,“我可就这么一个裴太太,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吃不好饭,要是饿瘦了,还要我自己心疼。”
江乔的眼眶更红。
看得他轻笑一声,“真想感谢的话,拿出点行动来。”
她懵懵的,无辜地抬头,“什么?”
“年轻人,体力太差了。”裴知鹤扣住她的手,墨玉般的眸子垂下,视线落到她像橡皮泥小人一样乱歪的腰上。
像是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医嘱。
他语速平缓,很好心地解释,“过两天回京市,早上查完房我开车回家,带你出去晨跑。”
“……”
江乔脑子一片空白,“……啊?”
话题跳跃太大,她人都听傻了。
在学校里的时候,她最烦两件事。
按照讨厌程度从低到高排,一件是早八的水课,另一件就是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的晨锻打卡。
她和蒋佳宜,都是非必要绝不运动的乌龟派。
每学期两回的八百米测试就已经够虐的了,晨锻还要打卡四十次,赶上入秋,天冷了,两人每次互相勉励着爬起来,都是叫苦连天。
可裴知鹤他说什么……
都十二月了,京市的气温动不动就跌破零度,他六点开车去医院查房,回来之后还要捞她出去跑步?
什么人间疾苦!
她都好不容易熬到大四可以冬眠了,真的求求自律变态放过她,让她能睡个好觉。
江乔一脸要哭的表情,“……这个步就非跑不可吗?”
“如果非要跑的话,开春再跑行不行,我说话算话。”她仰着头看他,双手合十,小声谈条件。
这可是京市。
和苏城那种下下雨阴阴天就过去的湿冷不一样,京市冬天的风太硬,她这样的菜鸟真的会被吹垮。
裴知鹤捉住她拜佛似的手,好笑地在她颊上轻掐了一下,“想什么呢,带你去室内锻炼,不会冻着你。”
“要是真的很讨厌跑步,网球或者游泳也可以,你自己选一个。”
江乔眨了眨眼:“都……都不会。”
真的很讨厌运动的普通小孩,从小是这样的。
所有的体育技能全都是在学校里学的,还都……很菜。
以前她听说过一句话,叫穷文富武。
大概说的就是平凡人家的小孩每天在家刷题做卷子,天龙人的小孩反而会把课余时间放在体育爱好培养上。
裴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裴家兄弟从小马术冰球游泳网球全都玩,裴冉更是每逢长假就飞去瑞士的家里练滑雪,学习上倒没有太重视。
这么一想,她和裴知鹤的成长轨迹真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她靠在裴知鹤怀里,脸上的神情从排斥到恍惚转了一圈,腰上的大手拍了拍,“你来选,然后我们定个课程表,我来教你。”
“冬天我们先打网球,等到天气热起来了,再开始学游泳。”
男人的声音温润,轻缓地在给未来的事情做打算。
让她莫名地,就有点感动。
可她还没从感动的余韵里出来,就听见那道温柔低沉的声线急转直下。
“虽然我是医生,知道你在那种情况下不会有事,但也不希望我以后只是稍微碰一碰,我家太太就会累得晕过去。”
可以。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就是为了提这个。
体面,含蓄。
伪绅士极了。
江乔面红耳赤地憋了半天,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咬牙切齿道,“你那是稍微碰一碰吗。”
她人都好像死过一遍了,就是他口中的,稍微碰一碰……?
明明他也知道她是累晕了,不是睡了。
那这种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自从之前领证拍合影的时候,老男人摘了一回眼镜,就把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从那以后一直都眼巴巴盼着什么时候能再看一次。
结果昨天见是见到了,好看也是真好看。
可裴知鹤简直就像换了个芯子一样,平日里的绅士禁欲都跟着眼镜一起扔了,整个人粗暴又狠厉。
任她一边哭一边止不住地抖,偏偏嘴里还是怎么好听怎么叫,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喊她宝宝,说她好乖,夸她漂亮。
江乔越想越气,隔着毯子踢了他一下。
结果,裴知鹤疼不疼她不知道,倒是她自己泛青的膝盖碰到了男人结实的大腿,扎扎实实地挨了一下。
她抬起潋滟的水眸瞪他,“我不管……谁心虚谁自己清楚。”
少女的双颊鼓起,软乎乎的,透着粉。
裴知鹤勾起唇角笑,忍不住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一下,温和地和她谈判,“宝宝,正常的婚后生活,也是感情稳定的一部分。”
“我不支持纵.欲,但也没有禁欲的打算,所以等你养好之前,先别勾我。”
江乔目瞪口呆,“谁……谁勾你了。”
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还有没有天理了。
裴知鹤平静地垂眸看她,大手捏了捏她酸软的小腿,“没有吗。”
气死了气死了。
江乔转过头去,刚想再控诉点什么,就被他倏地俯身低头的一个吻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温柔到极致的触碰,带着和她身上一样的雪松柑橘清香。
有些凉的,柔软的唇。
薄荷味的呼吸,隔着薄软的睡衣,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冰凉细窄的金丝边镜架,擦过她发烫的额角。
“我的错,”裴知鹤凑在她耳边哄。
“宝宝辛苦了,下次我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