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乔随手抓来一个南瓜抱枕塞在怀里,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不想。”
不想回学校。
更不想离开他。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虽然学校是寄宿制,但大部分同学都是两周回家一次。
同寝室的舍友们都对返校日的痛苦深有感触,只有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只因为她那时候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不到半个月之后又能回去了,到底有什么可难过挣扎的。
十五岁的烦恼,隔了七年才迟迟降临。
岁数白长了。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比高中时的舍友更弱小,哪怕只是去学校待几天,周末又能回来了,还是忍不住的低落。
裴知鹤坐在她身边,好笑地捏捏她的脸,安慰道,“先集中精力处理好学校的事情,五天后我去接你回来。”
五天后。
原来今天还是万恶的星期一。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许安慰了。
江乔垂头丧气地穿上拖鞋,拉上行李箱回房间收拾行李。
需要洗的衣服放一堆,买回来的大大小小纪念品分门别类装好袋,箱子刚清空,准备往里放带回学校的衣服时,才发现衣帽间空了。
更准确的说,不只是衣帽间里的衣服。
就连她枕头上放的宜家鲨鱼和小狗,放在床头的润唇膏和护手霜……
也都跟着消失了。
江乔翻箱倒柜在屋里找了半天,确定不是自己犯傻把东西丢在柏林没带回来,才拧开房门走出去。
裴知鹤正站在厨房的中岛台后,衬衫袖口挽起,身形颀长优雅。
台案上放着一个大号的纸袋,糖纸花花绿绿的很热闹,是江乔买回来准备送各种人的巧克力球。
他把她买给舍友的那份挑出来,连带着一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密封罐,一起放进袋子里,抬眸看她一眼。
“之前做的蜂蜜柚子茶,回学校用温水冲着喝,对嗓子好。”
男妈妈状态时隔多日回归。
反差感强烈,天然就散发着一种家务活上的可信赖感。
江乔感激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凑到他身边,满怀希望地抬头看他,“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鲨鲨啊。”
说完才想起男妈妈和传统家长不太一样,对小孩的隐私十分尊重,一看就不是那种偷偷进别人房间乱晃的人。
她绞尽脑汁地解释,“就是一个蓝色的毛茸鲨鱼……身上穿着一件红白条纹的圆领毛衣,头上还有一顶圣诞帽。”
说起来有点羞耻,但毛衣和小帽子都是外婆亲手织的,独一无二。
她在微博上特意发了好几条图文炫耀,好多陌生人都来要链接。
裴知鹤慢条斯理地给她打包水果和零食,任她这样看了一会,才佯做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没见过。”
“之前李姨说夫妻总是分房睡不好,不利于家庭稳定,好像把你东西硬是拿到主卧去了一部分,我拦都拦不住。”
“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真有。”
这属于是纯纯瞎扯了。
李姨她在老宅见过几次,是很本分朴实的性格,即便从小看着裴家兄妹长大,也做不出这种僭越主人意愿的事。
但她也知道,裴知鹤愿意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哄她。
给她一个顺水推舟的台阶下。
让她不用再费心想怎么才能破家里的冰,就能延续前半个月养成的习惯,合理合法地继续黏在他身上当考拉宝宝。
结果就是,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走进那间宽敞的主卧,发现鲨鱼和傻狗都在,在两个枕头上一边躺一个。
被子都盖得严严实实,睡得香喷喷。
转身前,还不小心看到靠墙书桌上,紧挨着台灯摆了一张她的照片。
还是拍婚纱照那天的拍立得,在银杏树下抓拍的,表情最傻的那一张。
江乔趴在满是裴知鹤味道的被单上滚了两圈,笑着笑着又莫名想哭。
从小到大第一次,厌学情绪直接达到了巅峰。
连裴知鹤开车去送她时,都不敢转头看他了,怕自己恋爱脑上头,当场就在班级小群艾特辅导员请假。
男色误事。
真的,男色误事。
她在嘴里默念了两句,拿出手机,随便刷刷微博转移注意力。
之前那条莫名其妙被扒家境的日常plog热度早就降了下去,她打开消息栏通知的转评赞扫了扫,没再有新的恶评。
简单回了两条眼熟的id,她在自己的个人主页转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翻开相册选了九张在德国拍的照片。
@乔乔再吃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个冬天~\/雪人\/亲亲】
有了上次的事情做教训,她这次谨慎了许多。
不仅选的图基本都是风景照,只有一张她自己很小的背影,连权限都只开了互关好友可见。
主打一个满足分享欲,但安全保守。
只有她自己知道,图里的咖啡馆、圣诞集市和大教堂,她是跟谁一起走过。
上次小范围出圈后,她就只发了一次微博,也许是好友圈本身展示权重就高一些,这条图文才发出去没多久,就有好几条评论弹出来。
【呜呜呜看上去好冷但好漂亮,这个酒喝多了会醉吗】
【本一生要链接的种果女人牢牢把握重点,小乔你这条内搭的裙子也太显白显身材了吧,速速给我链接\/伸手】
都是熟悉的人,评论区一片祥和。
江乔弯着唇轻轻打字回复,车子快要到学校南门时,微信连着弹出好几条未读消息。
车内的空气安静,嗡嗡的震动声十分明显。
池屿:【元旦之后的校庆活动,江乔你参不参加啊,我记得你好像是学生会校友联络中心的?】
【我们院到时候估计会组织一大波讲座,准博士生都得强制去听,一场都不能落,可惨了。】
【听说你们部门经常负责这种讲座的场控,如果到时候咱们能遇上的话,一块儿吃个饭?】
好久没联系过,但池屿完全是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江乔怔了一下,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复,就听见身边的裴知鹤微微侧过脸来。
“有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