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不出所料,又是细雨纷纷的时节。
奚宝意本以为景王世子会像皇子公主们一样低调前来,可惜她想错了。
当天。
崔恪的阵仗极大。
一架十六蹄金丝楠木马车极尽奢华,前有行军开路,后有仪仗队紧跟。
一行三千人,秩序井然。
为首的崔恪俊彦朗目,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大族子弟的风范,性格上倒和崔颢一般,多少带点高冷。
同奚宝意交谈时也是惜字如金。
直到次日,黑山广场五楼。
“熏儿,真的是你?!”
崔恪在众人面前尽失礼数,惊喜起身,向着舞台正中的杨文熏追去。
奚宝意并不介意自己组织的迎宾会被搅乱,反正这也是为了迎接崔恪特意举办的。
她吃瓜吃的兴味正浓呢。
“什么?!你是说熏儿来黑山之前是京城人,还和崔世子有过一段?”
晚上,奚宝意又在和卫流趴在床上咬耳朵。
这事别说卫流没想到,就连奚宝意自己也觉得很是荒谬。
这算什么?古代版的霸道世子爱上我?!
哦,不对,是爱上她。
“是啊,他俩具体怎么熟识的我不清楚。但据他们女团内部传出来消息,确实是熏儿同崔世子情谊相通,但自知身份配不上人家就离开了,然后崔世子在大尚找了一整圈才在黑山找到的。”
“那熏儿要跟他回去吗?”
卫流眨巴着眼,八卦问道。
“还不知道,但我猜大概率是会的。”
“为什么?”
奚宝意轻笑,“因为女人很容易感动,感动就会失去理智。”
卫流半信半疑,因为他觉得熏儿现在有名气有才气,在黑山自由自在的多好,实在没必要回去给崔世子做小妾吧?
是的,就算崔世子多么情深不寿,他也只能以贵妾的规格把熏儿抬进门。
世道如此,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实。
因着这一出意外,崔恪也没心思检查弟妹们的功课了,每天都围着杨文熏打转,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
三天后,二人决定一起回京。
奚宝意心下暗道可惜,但很爽快地将当初同熏儿的契约抹了,她尊重个人的选择。
为表感谢,崔恪做出承诺,“日后黑山在京城的一切商务事宜,有我景王府做保。”
奚宝意笑着应下了。
可轮到杨文熏同她告别之际,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嘴。
“日后若是受欺负了,记得传信回来。”
这话她是当着崔恪的面说的。
杨文熏本来还挂在眼眶里的泪一瞬间便流了下来,从呜呜咽咽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群主,我相信他,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奚宝意抱了抱她,没再多说别的。
她能做的只是祝她好运。
她不是不相信真心,只是怕真心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已。
...
七月。
“师傅,熏儿姑娘来信啦!”
“师傅,熏儿邀请我们去京城参加她和崔世子的成婚礼呢!”
奚宝意正带着学生们在户外做实验,庄小丫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满脸喜气,嘴巴像吐豆子一样。
“师傅!崔世子要娶咱们熏儿做世子妃呢!”
“她给我们大家每个人都来了信,我们都看完了,这是您的。”
“真是大喜事。”
奚宝意伸手接了信,看完真心应了声。
在黑山的时候,崔恪可没有做任何承诺,只一个劲儿的哄着人跟他回去。
把奚宝意看的直皱眉。
没想到人家直接整了个大的。
她又惊又喜的表情太过明显。
身旁蹲在地上搓泥巴的崔颢抬头望了望她,不是很明显地轻哼一声,被奚宝意敏锐地捕捉到了。
将视线落在那张漂亮的包子脸上。
“怎么了?”
崔颢扬了扬眉,“父王没有侍妾,她只娶了母妃一个。”
奚宝意震惊地瞪大了眼。
这事她是真不知道。
黑山村天高皇帝远,天大的事也传不到这里来,再说了,谁没事闲的会妄议皇家之事呢?
崔颢又小小地哼了一声。
奚宝意回神,也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哥才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不禁哑然失笑。
怪不得杨文熏死心塌地地跟着回去了,想必心里也是有底的。
奚宝意替她高兴,三两下将信收了起来。
“宝贝们,今天的实践课结束,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了。”
回到郡主府的时候,碰巧卫流也到家不久。
“阿流,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奚宝意扬了扬手里的信,神秘一笑。
“什么?”
卫流把手中的笼子放下,向前厅门口迎去。
刚走近,奚宝意就皱起眉头。
“什么味道?”
“嗯?”卫流疑惑,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
“还有味道吗?我刚洗了澡,换了衣服,不应该呀。”
怕熏到奚宝意,他退后了些许,解释了一句。“刚下午和麦子他们捞鱼去了,活的,新鲜着呢,寻思着晚上给你打个鱼汤喝,好久没亲手给你做饭了...”
“呕。”
话没说完,奚宝意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脸色难看。
卫流吓得呆住了,又马上反应过来,想去扶人,被奚宝意摇手止住,“先别过来。”
跟在后面的庄小丫也吓了一跳。
“师傅,我去喊大夫!”
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呕...”
奚宝意止不住想干呕,还分心向卫流身后的笼子看了一眼,心下也奇怪着。
自己怎么突然对鱼腥味这么敏感了?以前也不是没闻过。
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奚宝意退出了院子,缓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多了。
卫流紧张的不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亦步亦趋地跟着,想扶又不敢扶,手足无措的。
“娘子对不起,我以后不去捞鱼了。”声音都哽咽了。
奚宝意一边不舒服着一边想笑。
福至心灵间,突然反应过来。
“阿流,我猜我应该是...”
“师傅,大夫请来啦!”
要说的话被庄小丫风风火火的打断。
她步履匆忙,身后跟着的老大夫险些要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