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静月看着他一脸认真坚定的模样,她有些恍惚。
一如前世他对自己坚定的眼神,那时候的他也是这副不怕死的模样,可如今的自己却不是当年的自己。
她已经不在乎了。
燕烬垂眸,现在还真不是杀了墨丞的时候,王皇后留着他还有用。
“六殿下,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这个机会一旦失去,可就不会再有了。”
墨丞没有理会燕烬的话,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花静月的脸上,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深处。
在那些荒唐又那么真实的梦境中,他看见了另一个墨丞。
他能感觉到那个墨丞很喜欢花静月,可命运的捉弄却让他们身陷囹圄,无处逃脱。
当她父亲和大哥为了保护那个墨丞死去的时候,梦里的他知道这辈子她都欠她的,他看着她的伤心无助的眼泪。
知道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不仅没有护住她家人,反而让她伤心落泪。
他不想辜负她的期待,不想再让她受伤害,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他越是努力向上爬,那些针对他们的阴谋和陷阱也如影随形。
他必须让父皇看见他的能耐,让父皇也知道自己也能当太子。
只有坐上那龙椅,才没有人敢欺负他。
墨丞在外浴血奋战,只为再次立下赫赫战功,向父皇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可就在他一心为国尽忠的时候,花家却遭受了灭顶之灾。
花锦煦被诬谋反!
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要不是墨丞打了胜仗,那些参他的奏折,说他和花家沆瀣一气,都能把他给砸死。
他班师回朝,为了花家四处奔走,托人求情,希望能够为花家翻案,可是却找不到一丝翻案的证据。
父皇的旨意也随之而来,谋反,诛九族,不留活口。
他无论如何哀求,说花家不可能谋反,可是父皇只相信证据。
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一封信件如同救命稻草般落入他的手中,信中提及梅林中有证据可能救得了花家一命。
他毫不犹豫地前往,可没想到却是那个人的圈套。
他被羞辱、被玩弄,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但每当他想到花静月还在等待着他,他便忍着这份羞辱撑到了逃出来的那天,他带着那份来之不易的证据救她。
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花静月死了,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墨丞瞬间感到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义。
他手中的证据,那些他费尽心思搜集来的东西,此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狠狠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可墨砚渊不知道找到了什么证据让花家从死刑被改成了流放。
死去的只有他的花静月。
愤怒和悲伤充斥着墨丞的内心,他下定决心要为花静月报仇。
孟浅浅在他身边,告诉他孟家会全力支持他。
他开始不断地谋划、布局,甚至不惜去讨好那些世家女子,只为一步步往上爬,等到当上了皇帝,定会为花家讨回一个公道。
可就在他一心想着如何扳倒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命运却再次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去了他和花静月曾经经常去的那片桃花林。
他看见了花静月。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一时间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说。
他不敢出声,害怕吓着眼前的人,他怕一切都只是幻影。
可没一会,他看见急匆匆赶来的墨砚渊,他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幻影。
可这里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都说过不能带别人来。
她不是花静月。
他一遍遍地否定,可是……墨砚渊的声音打碎了他的幻想。
“花静月,谁让你跑出来的。”
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王爷这里好不好看?”
见他不说话,她干脆搂住了他的脖子:“王爷~我知道王爷一定会找到我,想着等王爷找到我的时候,就能和我一起看这里漂亮的桃花。”
她说着那些曾经只属于他的话,表达着对墨砚渊的爱意。
他躲在了树后,心跌入冰窖。
全京城都知道墨砚渊有了一个女人,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知道她是墨砚渊最宝贝宠爱的人。
原来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墨砚渊藏起来的金丝雀。
花静月活着,他应该是开心的。
可是两个人欢笑缠绵的声音传来,让墨丞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你喜欢本王?”墨砚渊问。
“喜欢,最喜欢王爷了~”她这么甜腻的声音是他没有听过的。
难怪墨砚渊从封地赶回了京城,难怪他会插手花家的事情,一切的一切早有踪迹,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她没有死,她只是选择了成为墨砚渊的金丝雀,躲在他为她编织的牢笼里。
天空下起了雨。
他静静地站在雨中,冰冷的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可却也抵不过内心的痛楚。
他的目光穿过纷纷扬扬的桃花,落在了那一抹缠绵的身影上,他不该看到,可是他的视线挪不开。
她一只修长的手搂住墨砚渊的脖颈,一只手感受着雨水。
她微红的脸,软糯的细语……
桃花在风中簌簌落下,水雾四起,他只看见两人若隐若现的轮廓……
那些甜蜜的低吟和欢笑,像是一根根细针,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由冰冷的雨水和桃花的残瓣一同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墨砚渊用自己的披风裹住昏睡疲惫的花静月缓缓离开了,而他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墨丞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只知道自己回去之后病了一个月。
梦里,花静月那甜腻的声音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拼命地想忘记,可是他知道自己他终究不是墨砚渊,不是那个生下来就是王者的人。
他努力往上爬,却仍然免不了被人说生母身份低微。这种痛苦和无力感让他几乎窒息。
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片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