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真的是你呀!”孙若薇高兴地大喊着,不过她随即又伤心起来:“你怎么生这么重的病呀!”
迷迷糊糊中,杜兰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睁开眼,想看看眼前喊他的人,可是屋子里的光线很弱,眼前晃动的脸看不太清。
“你、你是谁?”杜兰用微弱的声音问。
“我是孙若薇,孙若薇。”
“孙若薇?我不记得了。”杜兰的神智仿佛有些不太清醒,他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否看清了孙若薇的脸。
“孙姑娘,我是孙姑娘呀!”孙若薇连声说道。
“孙姑娘!你是孙姑娘!”杜兰有些轻微的反应,憔悴的脸抖动了几下。
这些年来杜兰长途奔波,饥寒交迫,多次遇到危险,出生入死,尝尽了艰辛。现在的他面色惨白,虚弱不堪。
杜兰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一只手捂着腹部,眼中带着一种强烈的欲望,用另外一只手颤抖着去拿身边的一本小册子。
“孙姑娘,请把它交给过公子。”杜兰虚弱地说,浑身不停地颤抖。
“好。”孙若薇按住杜兰去拿小册子的手:“杜公子,我先帮你检查一下。过千山就在郢都,我现在派人去通知他。”
杜兰喘了口气,他陷入了一种迷糊状态。
孙若薇掀开杜兰的衣服,看到衣服下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杜兰胸口的皮肤有几块凹陷了下去,发黑,看着有些像桔子从里面开始烂掉了。她用手指轻轻压了压,感觉有脓水。她还发现杜兰的腹部也有一个伤口,上面缠着的布条已经发黑了,还往外渗脓水。
孙若薇又试了试杜兰的额头,额头发烫,他发着烧呢。孙若药薇还发现杜兰的两条腿上也有伤口,伤口处全是烂疮,她被杜兰的全身伤震惊到了。
孙若薇明白杜兰的伤口感染了,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现代,杜兰的这种情况得住院输抗生素,可是这个穿越时代哪来什么抗生素呀!杜兰能强撑到这个时候,可见他求生的意志有多强啊!孙若薇心想:他应该是放心不下他手里的这些小册子!
“我得马上带他到薛神医那里。”孙若薇吩咐宝庆来和阮满仓将床拆了做成一副担架。
“老薛,你快点来看看他!”孙若薇一跨进小院就大喊着。
薛神医和青小豆听到孙若薇的叫声赶快出来,薛神医一看被阮满仓他们抬进来的杜兰就吓了一跳,他指挥阮满仓把杜兰抬进屋里。
过千山也在接到杜兰的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孙若薇又派人去把杜兰留在宝庆来家的小册子全部取了回来。
孙若薇翻开其中一本,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很隽秀的小字,内容是介绍一座山的详细资料,有山石形状,洞穴大小的勘察探寻,记有方位、形状、结构、特点,有的还准确地给出了洞口的位置,并附有精美的图案。
“孙姐姐,这本册子记录的是河流。”过千山说,杜兰对大梁的多条江河的水源与流向进行了考察,正确详实地记录着有关这些江河各方面的资料,同时对河流的侵蚀作用、流水和流速的关系等都有生动而科学的论述,同样也配有精美的图画。
“我的天,杜兰真是大梁的徐霞客嘛!”孙若薇赞叹道。
过千山一册一册地看下去,脸上是震惊的表情。他对孙若薇说,没有想到杜兰竟然独自去完成了这么一件大事,他的这些记录对建设城市、迁居百姓、行军打仗等等都有很大的指导作用,他合上小册子,由衷地说:“杜兰品质高贵,精神可嘉!真乃我大梁的栋梁之才呀!”
过千山看着杜兰身上的伤,心中升起无限感慨,他知道杜兰这些年来一定经历了不少的磨难,九死一生!
“薛神医,请你一定要治好他!”过千山说:“他是我大梁的功臣,我们需要他!”
杜兰在薛神医的医治下,第一次醒了过来,但神情还有些呆滞,过千山还没有办法和他交流。薛神医说他的伤延误了治疗,再加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来来回回折腾,身体也就极度虚脱了,恢复起来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杜兰醒过来不久又昏睡了过去。
整整过去了三天,杜兰才完全苏醒了过来,他先是睁开眼望着屋顶,隔了好一会才转动了一下眼珠,眼睛慢慢地扫向伏在他身边的宝庆来脸上,张了张嘴,用微弱的声音叫道:“庆来!”
“兰哥,你终于醒了!”宝庆来大喊着:“孙姑娘、薛神医,兰哥醒了,他醒了。”
薛神医用手指轻压着杜兰胸口那几块凹陷下去的地方,对孙若薇说:“这里要开始长新肉了,我现在要把这里用刀切开。杜公子,可能有些疼痛,你可要忍住哦!”
“老薛,你干嘛不在他昏迷的时候动刀,那样杜公子不会感到疼痛嘛。哦,对了,老薛,你有麻药吗?”孙若薇问。
“麻药?那没有。杜公子的这伤必须得这么治,小豆,你过来。”薛神医叫来青小豆,一边动刀一边说:“小薇薇,小豆你们都学着点。这刀应该……”
薛神医现场授课了,他讲得很轻松,随着刀割破皮肤,一股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杜兰的脸更加狰狞了,但他没有哼一声……
“薛神医,你真是名不虚传,如果没有你,杜公子这次就凶多吉少了。”过千山对薛神医深施一礼。
众人都笑了,气氛轻松愉快!
杜兰向孙若薇和过千山讲述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杜兰当年骑着乌龙来到了桃源里,可是他晚到了一步,他赶到落雨家时,落雨家已经没有人了。他翻进去察看,发现落雨家做的饭还没有冷,他想人肯定没有走远。杜兰在村子里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人。于是他去了村子里打听,村民们都说没有看到她们出门。
有一个村民告诉他,落雨是几年前和一个年轻人一起来的桃源里。不久之后,那个年轻人就去了洪康军营,听说后来当了将军。不过村里的人都没有和年轻人说过话,因为那年轻人自从去了洪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桃源里。落雨不久后就生下了冬雪,落雨在村里不大喜欢与村里的人交往,只有冬雪那孩子机灵可爱,喜欢到村里串门,桃源里的人都很喜欢她。除了这些信息,杜兰说村里的人也说不出其他的来。
“我在桃源里等了一天,正准备第二次再到落雨家看看。走到村口遇到了一辆马车,听说有位姑娘生病了,着急送去看郎中。过公子,你也知道我也略通医术就想帮那姑娘看看。不想这时,落雨家突然发生了火灾。”杜兰说。
“火灾?”站在一旁的欧阳晓晓问,她整个脸部肌肉都在颤抖,她处在一种极度愤怒中,情绪有些失控了……
过千山和杜兰都带着奇怪的神情望着她。
“红豆,红豆。”孙若薇上前揽住欧阳晓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红豆姑娘是被火灾吓着了,杜公子,我们这里前不久也经历了一次火灾,这几间小屋也是刚修好的。”孙若薇笑着解释道。
过千山看到欧阳晓晓的眼眶红了,眼神中带着恐惧和紧张,更多的是悲愤。他有些不解,薛神医的小院失火,受伤最严重的是孙若薇和青小豆,其他的人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为何这位叫红豆的姑娘竟然惊吓到这种地步?他又看了一眼欧阳晓晓,虽然欧阳晓晓脸色苍白,但过千山觉得她的气质和美貌都是绝佳的。
“杜公子,马车里生病的姑娘你看见了吗?”孙若薇轻声问。
“没有,赶车的人让我赶快去救火。”杜兰继续说道:等落雨家的火被扑灭后,他又去搜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三天后他离开了桃源里。等杜兰回到洪康城,洪康保卫战已经结束了。他一打听得知孙若薇和过千山回隆兴镇去了,马强率领千督卫跟随万北林走了。
“过公子,我听说万北林是四皇子朱霖,他现在应该已经继位成了皇上了吧!”杜兰这几年不是在写写画画就是在写写画画的路上,朝廷上的事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杜公子,万北林是我的四皇叔,不过现在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天天盼着他来郢都继位呢!”过千山笑着说,他看杜兰眼中露着惊讶,就说:“杜公子,你把你的经历讲完,我再告诉你。”
杜兰出生诗书之家,自幼好学,博览群书,尤其钟情于地理图志,当年攻打翠山镇时他绘制了罗盘山的地图,后来与万北林交手,他也以一张地图救了李志等人。
杜兰笑着说:“我当年听玉公子说他把大梁、高通、后魏都游历了一遍,我当时在心里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也想去实地看看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再汇编成册,让大家都了解了解。”
“切,玉思慕就是那万北林不过是四处旅游,就是单纯地游山玩水而已,他如何能与杜兰相比!”孙若薇心说。
杜兰决定把大梁各地的地形图画出来,再配上文字说明。他说关于洪康、青川那一带的地形地貌,风土人情的小册子留在了翠山镇,让文开正保管着。安南、小卫城、辽城等地的他也请了朋友保管。至于身边的这些,主要是郢都周边的地区。
“好,杜公子,我即刻命人去将你存放在他处的东西取回,再安排人重新誊抄一遍,装订成册,编成一部大梁图册。”过千山很兴奋地把他的计划与杜兰说,还说到了用什么字体,纸张,封面设计等细节的问题。
“过公子,我还有凤凰城那一带还没有完成。”杜兰说:“主要是这些日子,身上的伤病不断,耽误了我好多的事。”他顿了顿说:“等我伤好了就去凤凰城。”
“巧了,杜公子,我们也要去凤凰城,这样我们同路去。”孙若薇拍拍手说。
“孙姑娘,你的那匹乌龙我也留在翠山镇了,这次请他们一并带回来。”杜兰道。
“好的,那我就骑着乌龙去凤凰城!”孙若薇心说:“这倒是一个好兆头,龙凤呈祥,会给我带来好运耶!”
“杜兰真的像徐霞客式的人物,用生命来丈量祖国的山川地理。他没有万马军中攻城拔寨的豪迈,没有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风光,他的武器就是他的笔墨,他为大梁留下了珍贵的文化资料,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他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孙若薇在心里感慨道。
过千山告诉杜兰,玉思慕就是万北林,也是他的四皇叔,手中有他皇爷爷的遗诏,自己本来对当皇上不感兴趣。于是他和孙若薇、李志去了隆兴镇,并把在隆兴镇的事情讲给他听,还说自己现在很盼望早点回隆兴镇去。
过千山一提到隆兴镇两眼就放光,他又说现在自己是大梁的摄政王,只是先帮着四皇叔治理大梁,以后皇位还是由四皇叔继承,他的梦想还是回隆兴镇修运河。
杜兰心中有些吃惊,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过千山有这种想法的诧异,而是一边听一边点头。
随后他又向过千山介绍了宝庆来。
“宝庆来,好,这个名字喜气!”过千山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觉得这少年人给了自己一种质朴感,一张苍白和瘦削的脸彰显着少年不屈的意志,显得他正气十足。
“宝庆来,你也是大梁的功臣,谢谢你救了杜公子。来,说说,你想要什么封赏,我都答应你。”过千山说。
“摄政王,小的什么都不要,小的就想跟着兰哥。”宝庆来说。
“哦!那好,你以后就跟着杜公子学习,也成为我大梁的栋梁。”过千山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孙姑娘,我真的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呀!”欧阳晓晓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大哭起来:“那日我在桃源里看到了杜公子牵着黑马来到落雨家门口,那假小青告诉我他是一个恶人,我当时就相信了她的鬼话,我真是蠢呀!本来他是有机会救我的,那天我被落雨迷昏在马车里,如果杜公子能为我搭一下脉他就知道、知道我被下了药,他就能救了我呀!老天爷呀,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呀!”她嘶哑的哭声里满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