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坐在水井边清洗着陶罐,准备用来做糖醋蒜。她的眉头紧锁,心里不断的合计着,最终决定做无糖版糖醋蒜。她愿意花三十文去买一刀桑皮纸,但不会花同样的钱去买一斤白沙糖,投资教育当然要比一时的口舌之欲重要。
宋梨把清洗干净的陶罐放在阳光下晾晒,她把篮子里挑拣好的新蒜倒了出来,拿起一旁凳子上的匕首,开始坐在凳子上弯着腰去削蒜须子。
一声“吱呀”,江家的院门被推开,江轻舟快步走了进来。
宋梨抬起头,然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我和姑姑她们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姑姑给了一些玉米粒让种在那半分地里,姑夫说等种桑苗的时候他会和吉祥哥、平安来帮忙。”江轻舟说完,他把手中的篮子放到宋梨身边,然后拿过宋梨手中的匕首继续干活。
宋梨看了一眼后,把篮子拿到堂屋放在八仙桌上。她把手洗干净,准备剥新蒜,新蒜被丢进一旁准备好的干净篮子里,纯白的新蒜很快铺满了篮子底部。
俩人一起很快就把新蒜收拾干净了,江轻舟把一篮子剥好的新蒜提到厨房,宋梨去看了陶罐。陶罐里还有一些水,宋梨便用厨房里的蒸布把里面的水擦干净,便开始动手腌蒜。
江清野和宋星也从书屋回到了家,宋梨告诉宋星明天会送他回家。
宋星看着比以前黑了许多的宋梨和江轻舟,他大声说要等种完桑苗再回去,虽然自己是个小孩子,但也要知恩图报。
宋梨对江轻舟点了点头,江轻舟笑着走到宋星的身旁,他用手拍着宋星的肩膀说:“那小星到时候可不要喊累。”
宋星连忙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会喊累,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自己干过的农活。
宋梨见宋星认真的模样,率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江清野和江轻舟也跟着宋梨笑了起来,最后连宋星自己都笑了。
傍晚时,宋梨和江轻舟把高粱杆做的卷席铺在堂屋的角落处,宋梨从八仙桌上把昨天准备好的旧衣服铺在席子上,然后和江轻舟一起用杓小心翼翼的把木盆里的种子捞起。
宋梨用杓把水中的种子捞起,江轻舟用手覆盖在杓口,把里面的水沥干,然后再放到铺着的衣服上。
木盆里的种子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捞。宋梨拿起八仙桌上的一件不带洞的短衫,她把短衫放在一个不用的木盆上面,江轻舟端起泡有种子的木盆,把里面的水倒在短衫上面,才把里面的种子全部捞出。
宋梨在种子上面覆盖了一层旧衣,她看了眼屋外漆黑的天色,催促江轻舟和她一起去洗漱。
江轻舟见宋梨在床上来回翻身,他搂住宋梨问:“小梨,怎么了,从明天起就要忙起来了,快睡吧。”
“我在想怎么感谢胡东家,他可帮了咱们的大忙,一般的东西他看不上,太贵重的咱们也拿不出来。”宋梨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还胡之敏的人情。
江轻舟也犯了难,他和宋梨一起皱着眉头。
俩人皱着眉头对视了一会儿,宋梨伸手摸了摸江轻舟的眉头,她突然有了灵感:“轻舟,明天我就去种玉米,咱们的玉米肯定会比一般人家的早收几天,到时候送给胡东家尝个鲜。”
江轻舟点了点头,他认为宋梨说的有道理。胡之敏比他们普通人富裕许多,普通人在乎的是实用,而胡之敏想要的是稀奇、新鲜。
宋梨的心事卸下,她闹了一番江轻舟后,心情放松的睡去。
翌日,按照宋梨和江轻舟商量的结果,宋梨和宋星去种玉米,江轻舟和江清野则用架子车把家里的草木灰运到河滩那边撒地里去。
宋梨把之前用旧衣改的布袋拿出来交给江清野,江轻舟用铁锹把草木灰从灶台下掏出来放进江清野撑着的布袋里。
宋梨本想也给那半分地撒点草木灰之类的,但看着家里为数不多的草木灰和农家肥,她觉得还是先紧着河滩那边的地,毕竟桑树的意义要比眼前的这点玉米大很多。她便扛着锄头,领着宋星去村口种玉米。
有村里熟悉的妇人路过,她大声告诉宋梨:“侄媳妇,现在种可以,但等能吃的时候可要小心被人偷。”
宋梨笑着谢了妇人,然后继续低头在地上刨坑,宋星把两三粒玉米丢在坑里,宋梨用脚把土推到土坑里,覆盖住玉米粒。
另外一个妇人用胳膊撞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妇人,轻笑着说:“谁敢偷他家的,等着被刀子捅吗?”
宋梨最近经常听到这种话,她都没有理会。她叹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婶子们,天这么热,说这么多不口渴吗?与其在这说我的闲话,不如赶紧回家凉快去吧!”
几个妇人看了眼有点生气的宋梨,她们见宋梨的手紧握着锄头,干笑了几声之后就散了。
宋梨见人散了,她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干活。
“大姐,下次再遇到,骂她们就行了,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宋星瞪了一眼远去的人群。
宋梨停顿了一下,她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宋星讲:“可是,我不会骂人。”
“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宋星脸上带着窘态。
宋梨和宋星把玉米种完后,又提着木桶给玉米浇了遍水。
宋星觉得手心很疼,他伸手一看,是起了水泡。他不想让宋梨觉得自己无用,便忍着疼痛和宋梨一起把地浇完。
宋梨看着一脸隐忍的宋星,她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回到家后,宋梨拉过宋星的手,她先用针在火上燎了一下,然后快速把宋星手心里的水泡刺破。
“哎呀,真疼。”宋星喊出声,宋梨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把流出的液体擦干净,然后问宋星:“小星,是读书累还是干活累?”
宋星看了一眼宋梨,他低声回答:“大姐,是干活累,读书比这轻松多了。”
宋梨站起身摸了摸宋星的脑袋,她告诉宋星不是自己逼迫他,而是想要他知道不要觉得字难写、文章难读,农活远比读书要辛苦。
因为江轻舟要来回运肥,江家的院门没有关,张英在门口喊了一声便走了进来。
“弟妹,我想看下你们家催的种子,我想知道我爹昨天晚上做的对不对?”张英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她怀疑江平,毕竟种子得来不易,她不想浪费了种子。
宋梨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转头交代宋星继续烧火,然后笑着领张英去了堂屋。
张英看了又看,见宋梨她们的做法和江平的差不多,才放下心来。
“二嫂,都是按胡东家说的做的,不会出错的。轻舟和清野去地里撒肥了,你家撒肥了吗?”宋梨问张英。
张英点了点头,她告诉宋梨:“弟妹,我相公和我爹也背了草木灰去地里,应该快回来了。我走了,我要去给他们做饭。”
宋梨把张英送到了家门口,她回到厨房把已经拿出的装有绿豆的布袋重新放回原处,她准备先暂停发豆芽,等种完桑苗再说。
下午时,家里的四人一起去了河滩那边,撒肥的撒肥、翻地的翻地。
江家四人每天天刚亮就去地里,他们带着干粮,直到天黑了才回来,终于在种子发出白芽前把田地翻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