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脱下试穿的外裳,曲着腿搂住并肩而立的宋梨、如意轻声说:“谢谢嫂子、谢谢四嫂。”
宋梨轻拍着苏绵的后背回应:“傻绵绵,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谢字。快把衣服拿回去试一试,明天还要回家给爹娘上坟呢!”
如意同样拍着苏绵的后背,柔声让苏绵快回去试衣服。
苏绵边点头边松开宋梨、如意,抱起摆放在藤椅上的喜服往隔壁跑。
宋梨看着苏绵跑出去的背影,笑着对坐在一旁休息的如意说:“绵绵有时真像个小孩子,率性又活泼。如意,平安最近怎么样,相亲了吗?”
如意叹着气摇头。
宋梨见状也跟着坐在藤椅上叹气。
一朵朵淡紫色桐花被风吹落在地面,如意盯着脚边的桐花对宋梨说:“表姐,虽然把江清婉的童养媳身份改成了义女,可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难免不了有人对平安指指点点。又加上娶江清婉的还是平安曾经的朋友,平安现在吃住都在武馆,很少回家。”
宋梨闻言陷入了自责中,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同情江清婉的遭遇,也不至于会让张平安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如意注意到了宋梨的神情变化,连忙开解宋梨:“表姐,其实江清婉能和别人好上也不奇怪,我娘对她苛责,平安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尤其是陈远让平安去了镇上读书后,俩人更是几日说不上一句话。这种日子是看不到希望的,如果我是江清婉,说不定也是同样的选择。”
宋梨转头看向如意,如意笑着把还未完全绣好的红盖头蒙在宋梨头上。
宋梨扯下盖头去追跑到院子外的如意,俩人围着正抱着江瑶、陈令则的江轻舟相互追逐。
江轻舟扬起嘴角看着边笑边跑的宋梨、如意,大声让俩人跑慢一些。
“啊哈哈…啊哈哈…”
江瑶和陈令则拍着手掌大笑,扭动着小小的身躯去看跑来跑去的宋梨、如意。
午间的春风慢慢吹着,有几个邻居从自家的院门处探出头查看情况。
实在跑不动的如意扶着腰向宋梨求饶,宋梨扬了扬手中的盖头,红色的流苏在风中不停晃动。
如意伸手接过盖头,宋梨笑着挽住如意的胳膊往家里走。
江轻舟抱着江瑶、陈令则紧跟着进了院子。
如意坐在藤椅上继续绣盖头上的鸳鸯戏水,宋梨和江轻舟在一旁哄着总想要捣乱的江瑶、陈令则。
不多时,江清野和苏绵领着江桓、陈令仪走了进来,江桓和陈令仪的手中分别拿着一只花燕风筝。
宋梨抱住要去抓花燕风筝尾巴的陈令则问苏绵:“绵绵,衣服合身吗?”
“嫂子,都很合身的。”苏绵说完,羞涩的低下了头,轻移脚步去看如意绣盖头。
宋梨笑了笑,转而去看江桓、陈令仪手中的风筝。
两只风筝几乎一模一样,江桓手中的风筝的翅膀处是两朵红色的莲花,陈令仪手中的则是两片蓝色的祥云。
江桓举着风筝对宋梨说:“娘,叔叔和婶婶要带我和令仪去放风筝。”
宋梨抱起陈令则揉着江桓的头发讲:“去可以,但不能和令仪打架。”
正在倚着如意撒娇的陈令仪听到后慌忙向宋梨保证:“大姨,我绝对不和江桓哥哥打架。”
宋梨听后转身看着陈令仪说:“嗯,我相信令仪。”
受到信任的陈令仪朝江桓得意的笑了笑。
江桓装作没有看到,举着风筝在院子中来回奔跑。
江清野和江轻舟说完话后接过江瑶,抱着江瑶去追江桓,逗得江瑶哈哈大笑起来。
江轻舟走到宋梨身旁接过陈令则,笑着对宋梨、如意说:“小梨、如意,我和清野把瑶瑶、令则带出去,你们两个留在家里吧。”
宋梨和如意相视一笑,赶忙点头答应,俩人都觉得没有孩子在身旁吵闹的日子是无比的惬意。
江轻舟随即招呼一行人往外走。
江桓和陈令仪举着风筝跑在最前面,江轻舟牵着江瑶、陈令则的小手走在中间,苏绵和江清野边说边笑着悠闲的跟在最后面。
离南关不远处有块空地,每年的冬天和春天都会有不少孩子、年轻未婚男女来这里放风筝,尤其是清明前后前来放风筝的人最多。
今天是个适合放风筝的日子,阴天、有风。
当江轻舟一行人到空地时,已经有七八只风筝飞在了灰蒙蒙的天空上。
江桓、陈令仪仰头去看空中的风筝,江桓指着不认识的风筝问苏绵:“婶婶,那是什么?”
苏绵顺着江桓的手指往空中看,笑着为两个孩子解惑:“那是金鲫鱼(即金鱼),我曾在汴州见过。”
江桓、陈令仪一脸崇拜的看着苏绵,苏绵笑着先帮陈令仪把绳线绑在风筝上。
江清野走了过来,拿起放在地上的线辘教江桓如何往风筝上绑线。
江桓认真的看着,抬起小手模仿江清野打绳结的手势。
江清野笑着摸了摸江桓的小脑袋,然后把风筝还给江桓。
江桓斗志满满的要和陈令仪比赛,结果俩人在一番较量后谁也没能成功的放飞风筝。
江清野和苏绵见状哭笑不得,俩人一前一后的帮江桓、陈令仪把风筝放飞,然后同时交到俩人手中。
苏绵望着飞在空中的花燕、蝴蝶和金鲫鱼、蜻蜓等,嘱咐江桓、陈令仪注意不要让风筝线绕在一起。
陈令仪转过头好奇的问:“姑姑,如果缠在一起会怎么样?”
苏绵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划着风筝线回答:“令仪,如果缠在一起,只能把线隔断,那样的话,风筝就会被大风带走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陈令仪赶忙离江桓远一些,不想心爱的风筝被风带走。
江清野返回江轻舟身旁,和江轻舟一起看着乱跑的江瑶、陈令则。
苏绵时而盯着江桓、陈令仪,时而回头看看正在和江瑶、陈令则玩闹的江清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江桓拉着风筝线往北边跑,一不小心和一只蝴蝶风筝缠在了一起。
放风筝的姑娘见江桓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和姑娘同行的男子连忙接过风筝查看缠绕的情况。
江桓一手拿着线辘,一手揉着眼睛看了又看,试探的喊了句:“表叔。”
张平安听到后低头看向江桓,伸手接过江桓手中的线辘后,满脸惊讶的问:“桓儿,你怎么在这里,和谁来的?”
江桓转身指着正往这边跑的苏绵说:“表叔,我是和我爹、叔叔、婶婶等一大群人一起来的。”
姑娘听到江桓的话后,有些害羞的往张平安身后移了移。
着急的苏绵并未认出曾经见过的张平安,急忙护住江桓问是怎么回事。
江桓低着头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指着张平安对苏绵说:“婶婶,这是我表叔。”
苏绵有些尴尬的朝张平安笑了笑,同时打量着张平安背后露出的蓝色长裙和桃红色绣花鞋。
跟着苏绵跑过来的陈令仪见到张平安很激动,“嗖”的一下,三只风筝缠在了一起。
江桓、陈令仪和张平安背后的姑娘同时叹着气看向纠缠在一起的风筝。
苏绵掏出匕首对正在叹气的三人说:“缠成这样就只能割断了。”
江桓和陈令仪绷着嘴几乎要哭出来。
张平安连忙安慰两个孩子:“桓儿、令仪,我明天再给你们买一个,当然也有雪梅的。”
桃红色绣花鞋的主人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轻轻踢了张平安一脚。
苏绵在几人的注视下用匕首割断了风筝,三只缠绕在一起的风筝缓缓消失在远方一片墨绿的树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