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格外阴。
京城里已经多年不见这样的雾霾天了。
平日里，虽然也只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可却有阳光，照在冬日的街道上，也是有几分暖意的。可今天，虽然也是亮，却一点光照的感觉都没有。
往哪望，都是灰蒙的一片，也不知道天上到底是没有云，还是全是云。
连那街角咖啡店的懒散橘猫，都失了那哈欠的兴致。
只是被那路过的人影晃过后，才会懒洋洋地睁开单眼，暗地里睥睨了对方一眼。
在这种天气里，还愿意出门的，也就只有那些被工作、学习这些避无可避的任务缠身的人了。
姬妤今天的任务，就是放松。
今天，轩辕越又要孤身一人去约见某某人，并且，一去又是一整天。所以，他在昨晚就将这个看似轻松的任务，提前交给了姬妤。
“我明天要离开一日，你就自己找些地方放松一下吧，就当作是，给你休假了。”
“是。”
如果，轩辕越是让她去干掉某人某组织，那她自然有无数种办法去解决。
可让她休息，让她放松，让她去玩。那还不如让她去攻打五角大楼。
想着想着，姬妤脑海里就已经有几十种潜入那巨型五边形的构思了。
叮铃铃。
咖啡厅那清脆的门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到了这家经常去的咖啡店了。
“今天只有自己吗？”
“是的。”
稍微年长些，却精英气质十足的女性店长，将菜单双手呈到了姬妤面前。
这儿价格高，环境又好，客人却少，店长一人就足够撑起整天的工作。
“要一份多加奶油的焦糖玛奇朵。”
她不喜欢苦味，却喜欢咖啡的那种焦香。平日里轩辕越只爱领着她喝茶，只有哪天突发奇想，才会与她一起，来这客稀的咖啡馆坐坐。
“请稍等。”
送走店员后，她便在那临窗的座位上，斜靠着落地窗，看起了“风景”。
说是风景，其实只能看到窗外雾蒙蒙的街道和行人，夏天的时候，还有些爬墙的蔷薇，粉的、橙的。现在却只有几片枯藤。
她便只能看着那些往来不息的路人。
而平日里赶班，忙得不可开交，连路边有车祸都懒得多瞧一眼的上班族们，今天却纷纷在这最应该快步路过的街角上，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因为这窗内，有无论如何也得偷看一眼的姬妤。
是明星吗？在拍戏？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商律精英们，也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就好像内心自动感应到了，这边有错过就会后悔一辈子的美景一般。
而且，那是只可远观的美。
就像星空一样，不可触碰。
再美的玫瑰，生有再多的刺，也有勇士，敢忍着刺痛去摘。
可是星空，任凭人类再自负，也无法去触碰，哪怕是登上了太空一隅，也只会发现，星空仍然遥不可及。
以至于，平时每日都得来这店里小酌一杯的常客，也在门口踟蹰了起来。
而且，她今天都没有刻意打扮。
没有轩辕越的穿搭安排，她只能想起哪件来，就选哪件。前前后后换了好几身，也没法满意，想给轩辕越发些消息求助，却又怕误了他的正事而被嗔怪。
便只能顺着记忆里尚能拼凑出来的旧穿搭，选了身不容易出错的。
一件砖红色为主、白色为底的宽松棒球服，下身则是一件之前没穿过的浅地近白的阔腿牛仔裤，鞋子也是和衣服一样配色的帆布鞋。似乎是独自出门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怕生，因此她又戴了一顶依然是红白相间的棒球帽，直到落座后，她才肯摘下来，放到一边。
只看这身打扮，就像刚跟着杂志学穿搭的大学生一样，虽然不算绝伦，却又有青涩的气息，足以填补那些空缺。
但究其根本，要不是靠姬妤这顶好的颜值去撑，这穿搭也只能泯然众人。
也就在她等咖啡的间隙时，就如同一直有无畏之人试图征服宇宙一样，这里依然有足够大胆的人，敢来与姬妤搭讪。
当然，单纯谈情说爱的搭讪，想必是没人敢做。
而那迎面走来，又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对面的那位打扮风流贵气的男子，便是试图争做加加林的第一人。
“哟，这位小姐，有兴趣当明星吗？您应该不是公众人物吧？我是新新时代的星探，这是我的名片。”
他咧嘴笑道，顺便将一幅印花精良的名片随手递给了姬妤。
只不过，姬妤却没有去接，反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脸。
呃，她不是小白吗？星探这样想着，又收起了名片，转而两只手一起，稍微尊重了些地将名片重新递给姬妤。
只不过，姬妤还是没反应。
因为，姬妤正在思考，这个男人嘴里的金牙，是故意敲掉原先的牙齿去换的，还是真的因为受伤而安装的呢？
“小姐？您有兴趣吗？”
男人倒是正规公司的精锐星探，平时被婉拒的次数也不少，碰壁自然是习以为常。
只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万中无一，不对，亿中无一的极品，如果她加入新新世界娱乐，那国内的女明星将会断档式地被她踩一头；就连那不可一世的mux娱乐的王牌李温良，也不得不在娱乐圈中让出个半壁江山。
所以！赌上他从高中起就被女生拒绝无数次！上班后腆着脸求加薪上百次！工作时被素人泼饮料到日常随身携带三套换洗衣物的被拒人生！这次！我一定要赢！
说不定...她还能和我这个伯乐...有机会发展一下呢？
“求你了！美丽的小姐！你当明星的话，一定会是一个时代的恒星...”
“喂，打扰我们姬部长干什么？”
他的身后，又传来一个更元气些的女声，让他必须循声看去。
难道？真的有神明在保佑我？
和他搭话的，正是一个个子不高，却元气可爱的棕色羊毛卷少女。
这便是杨或了。
“哦！小姐！你们认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公司会把你们培养成轰动世界的绝代双娇的！你朋友不喜欢说话吗？那，这是我的名片，我是......”
“你是新新娱乐的牛孜常，2276年7月30号出生，现居住地是西四环，不错嘛。但前天晚上刚刚出轨了自己怀胎六月的妻子，去的是鑫龙酒店，出轨对象是被你蒙骗、许下了空头支票的大学生。对了，你不是牛孜常吗？怎么买的保护措施是最小号的？这也不长啊，难道说，你是筷子型的吗。”
“你？”
他被这莫名其妙一大串的信息烧死了不少脑细胞，只能又羞又恼还怒的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杨或，却又不清楚对方的底细，那攥紧的拳头也只能是攥着。
可就在站起来之后，他才发现，无论是落地窗外，还是店里的其他桌位上，都有人在看着、甚至用手机录着自己。
“还不快滚？想让别人知道更多东西？你的银行卡密码是，97...”
“啊啊！！！”
他捂着脸，落荒而逃了。
杨或便笑骂着，坐到了他没碰到过的位置，与姬妤面对着面。
“嘻嘻，姬妤姐姐，我来了。阿姨，要一杯摩卡。”
“嗯，谢谢你。”
“不客气啦，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或趴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地望着姬妤。她今天可是为了姬妤而好好打扮了一番，虽然是宅女，但今天的穿搭也是绞尽脑汁了。她上身穿着一件宽大到能盖过大腿根的橙色内里无领军绿色飞行员夹克，似乎也是比较着名的设计。
而内搭她怎么找，都没找到合适的，只能拿了一件印花比较小的痛衣，让外套遮住里面的二次元图案。裤子和鞋也都很普通，就是一条黑色的修身休闲裤，和穿起来很费劲的长筒靴。
因为她极少出门，平日里无论开会还是工作，也都有会里的正装，要不是姬妤邀请她，她宁可在家里多玩几小时回合制老JRpG游戏。
“说实话，我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姬妤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到一边，边说着，边用手指拨弄着自己垂到肩膀前的长发。
而听到姬妤有求于她，杨或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好！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杨或！尽管吩咐我吧！杨或看着姬妤那含羞的模样，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是什么事情要求我？啊啊，姬妤姐姐真的好漂亮，哪怕是休闲装也这么漂亮，好想喊她叫老婆呜呜呜！姬妤老婆！你就让我喊一声吧！
“好的老！”
杨或突然喊了一声好，因为刚才内心独白的时候心声就很大，所以她也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好的...老？”
姬妤冷静地模仿着杨或的那声怪叫，倒是让对方尴尬得不轻。
“我是说，好的喽。”
她两人沉默了几秒，姬妤才突然微笑着说：“其实，我是想请教你，该如何休假。”
“休假？”
“是的...”
说完，姬妤便将轩辕越让她休息一天的事情，有所保留地讲给了杨或。
而杨或也积极回应着她，虽然只有“嗯嗯”和“原来如此”之类的语气词，但却将所谓的情绪价值拉满了。不过姬妤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只要将自己的话说完便是。但杨或就是这样一个会感染和鼓舞他人的小太阳，好好地回应别人，早就成了她的习惯。
“休假吗...”杨或托着下巴，撅着嘴，思考了起来：“你之前都没有休假过吗？”
“有，但我一般都是在家里休息，很少出门。大部分休闲的时间，都在写字画画，或者编些古乐器的曲子。这个咖啡店，也是因为与轩辕越大人一起来过，才选择这里与你碰面的。”
哦！你杀了我吧！怎么会有这么乖巧可爱的人！轩辕越，你要是不娶她，简直就罪该万死啊！杨或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再痛心疾首，她也不敢过问两人的事情，便只能回到第一个问题上：“那姐姐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教给你怎么从外面玩吗？”
“嗯，我不知道年轻女性的休息日应该怎样度过。”
姬妤虽然也不少出门，可几乎不是要执行任务，就是跟在轩辕越身后，从来没有自己或与其他同龄女生出去玩过。
“那你可找对人了！”
杨或突然站起来，拍胸脯保证道：“虽然我现在是个阿宅，可工作前我可是很现充的。”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姬妤听不懂什么是阿宅和现充，但还是被杨或那股元气给鼓舞了，她虽然还是那冷冰冰的表情，心里却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现在是早晨八点，我们就先去最近的商场玩，那里有好多服装店和精品店，三层还有一整层的室内游乐设施，吃午饭也很方便，在商场里就行......接下来嘛，如果你不想去远处的话，我们可以就近看电影，再给你推荐一下我以前最喜欢的高端网吧，那附近有一家巨好吃的日料，最后呢，还可以回咱会旁边的夜市收收尾......嗯，完美！”
“唔。”听着杨或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姬妤也不自觉地期待了起来，连那副向来与世隔绝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但那个商场还是有些远，我们要打车去吗？”杨或摆弄手机的速度比常人快了好几倍，那灵活的动作，要不是知道她是在打字，兴许还以为她是在打音游呢。
“我可以开车，因为我还想带一个人一起。”
“还要带一个人？”
杨或心里有些忿忿不平，是谁把她和“姬妤老婆”独处的日子给破坏掉的？真可恶！
可话又说回来了，是谁呢？
姬妤会再邀请谁呢？
杨或坐在姬妤的车后排，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
除了我和轩辕越以外，她也没有其他熟人了啊？轩辕严？她好像从来没理过他......蚩褐染小姐？她们两个说过话吗？闻人识香？她俩一直不对付的......难道是司马赓新？淦，我都想给想出这种组合来的我自己一拳。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姬妤已经停好车了。
她就只能停止思考，专心跟着姬妤走路。
就这样，走到了总会里，走到了一片杨或没有来过的区域。
敲响了一扇她不熟悉的门。
这儿居然还有人住吗？
在这样的疑惑下，她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是你？什么事......”
开门的人，正是秦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