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陷入熟睡的夏氏,被丈夫辗转反侧的声音吵醒,她微微张开眼,朦胧中看到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床沿,夏氏不情愿地起身,感觉夜风有些凉意,于是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还睡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和无奈。
楚泽奕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靠坐在床头,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和沉重。
“相公,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你今晚为何一直心事重重的,可是家中发生了何事,今日与大嫂在一起时她并没有提起,还是你书院发生了何事”
楚泽奕唇角再次露出一抹苦笑, 真的不知要如何训斥妻子,为何她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关心悦儿的。
此时的楚泽奕没心情与夏氏说教,开口道:“点灯影响你睡觉,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昨日元明大师看过悦儿后说要娇养着,这是母体带来的病,想要治好不可能。
我想着悦儿快十六了也到了要相看人家的年纪,又怕她去了婆家被人搓磨,我在考虑要不给她找个上门女婿,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她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噗呲”
夏氏听完丈夫的话很不厚道笑出了声。
楚泽奕一脸复杂地看着妻子,他想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怎么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还有他都说了悦儿身体不好,以后要娇养着,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妻子好像只听到了后半段,所以才会发笑吧。
要不是悦儿那张和母亲年轻时有八分像的脸,还有就是夏氏生女儿的时候是他一直守在屋外,楚泽奕都要怀疑悦儿出生的时候可是被人调包了,才让妻子对于女儿的身体问题,还有终身大事这么不上心。
“哎呦,相公,你操心早了,我听大嫂说,悦儿早在爹娘面前许了愿,她要等到18岁以后才嫁人,还说什么18岁以前她不考虑成亲的事,说赚钱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还说什么男人大多数都是大猪蹄子,像楚家男子这样愿意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男人这世间太稀有了,还说什么专情的男人就像稀世珍宝,可遇可不可求。
又说到了20岁如果没有还没遇到心仪的男子她宁可自梳,反正她是女子不用传承香火,还有一大堆的道理,你都不知道爹娘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虎狼之词后,真是想打不敢打,想骂又不忍心骂。
呵呵,你宝贝闺女主意大着呢,你有如现在操心她的婚事,还不如想想灏儿来年参加的乡试,这姐弟俩也不知随了谁,两个都是性格跳脱的主,一个比一个难搞,灏儿是个男孩子跳脱也就算了,悦儿是个女孩,也不知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坏。
相公这都半夜了,快睡吧,我可是真的困死了,昨晚担心了灏儿半宿,我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夏氏说完秀气地打了两个呵欠,想了想又开口道:“哎,难怪老人们常说儿女都是债,不是还债的就一定是讨债的,你就是要给悦儿找上门女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也要她同意了才行,你一头挑子热乎有什么用”
楚泽奕的目光落在他已再次陷入沉睡的妻子身上,那双眼眸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与淡淡的苦涩。他微微抿起唇角,试图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但最终,一抹苦涩的笑容还是轻轻地绽放在了他的脸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妻子噼里啪啦说了那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真正关心女儿身体状况的,只是把她那些大胆而直接的言论重新陈述了一遍。
楚泽奕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感。
女儿的婚事不急,可西陵怕是要变天了,楚家虽退出了西陵朝堂,手里的人脉却还在,这些年在女儿楚长悦的建议下,在三国都建立了情报王,根据暗卫不断传来的消息,西陵皇近年来动作不断,大有要一统天下的趋势。
西陵皇自从登基后,精心策划,步步为营,一直在排除异己,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在无数次权力的较量与血腥清洗之后,西陵皇成功地将军权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想来西陵皇认为军政大权在手,他已站在了权力的巅峰,有了翱翔天际的资本,有了十足的底气就想要开疆拓土了。
每个帝王都有一统天下的梦想,可当权者却不知为了他们所谓的宏图大业,要让多少百姓妻离子散,颠沛流离。
楚家身为武将,曾经只想守护一方百姓能安稳度日,免受战乱之苦,只有他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底层百姓生活有多苦,有多不易。
可当权者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权力之剑,如同一位霸道的独裁者,对待百姓如同对待草木,任意摧残。
他们不择手段地追求着自己的目标,哪怕是牺牲无数无辜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在他们的眼中,百姓的生死只是实现他们目标的垫脚石,是他们野心的牺牲品,百姓的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低贱如蝼蚁,只要能达成目地,他们哪会管死了多少人。
楚泽奕坐了一会,也躺回了床上,他这会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娘要嫁人,天要下雨谁阻止不了,他只想着,万一真有那一天,尽楚家之力护住能护的人,其它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此女乃衔环结草之报,更历两世,福泽楚家”
睡梦中,这句话却在楚泽奕耳边反复回响,如同咒语一般,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那是元明大师与他分别时单独对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如昨,如同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他反反复复地听到这句话,更历两世,更历两世……
每一次都让他心如刀绞。
楚泽奕在梦中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句话的纠缠。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句话始终如影随形,让他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