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钏听到楚老夫人的话,剑眉蹙起:“悦儿,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楚老夫人知道陆泽钏误会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悦儿没事,她只是有了身孕,日子尚短,我们都没有对外说,你那边原本打算明日让下人送东西去的时候与你说的,没想到你今日过来了”
楚家人没有因为肖淑媛闹得这一出而影响心情,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在座的人除了年纪小些的,早些年,肖淑媛这种人在秦家兄妹眼里只是跳梁小妞的存在。
陆泽钏坐在那儿,表情看似平静,但那双藏在桌下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他听到楚长悦怀孕的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大掌握成了拳,紧绷的指关节泛出了青白之色。
抬头,望向楚长悦,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悦儿,恭喜,我终于要当舅舅了。”
楚长悦看着陆泽钏,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多谢泽钏哥”
“不管何时,泽钏哥一定要护好自己,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他们不值的”
楚长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真诚,陆泽钏总有种错觉,他觉得楚长悦知道些什么,还有她话里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泽钏哥,不管施粥还是给干粮,维持现状就好,适当的时候可以哭下穷,也可以把朝廷的所作所为告之灾民,陵川府再大,也无法接收数以万计的难民”
“开春过后,难民只会有增无减,所以必要的时候,你得开城门放行,引导灾民朝京城方向而去”
陆泽钏听到此,眉头深锁。
楚长悦看着陆泽钏的反应,知道现在的他仍然是一个怀着纯真心愿、全心为民的忠臣。
继续说道:“泽钏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总想着你是一方父母官,有责任替朝廷安抚好灾民。”
“自从天灾降临,你一直在努力,你收到朝廷的补给有多少,你心里清楚,可百姓不知道。百姓们其实并不清楚。如果有一天粮食短缺,他们不会记得你曾经施粥的恩情,他们只会怀疑,朝廷拨下的赈灾钱粮是不是被你们这些官员私吞了。”
陆泽钏的脸色在楚长悦的话语中逐渐变得苍白,灾民涌入后,他没有为粮食发过愁,那是因为楚家把大量的粮食送到了他的手里。
陆泽钏紧皱眉头,显然,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有可能早初的时候想过,后来被其它事给耽搁了。
楚长悦的语气有些严肃:“到那个时候,只要有心人稍微引导一下,民变就不可避免了。泽钏哥,你必须要有所准备,否则,你的一片苦心,可能会因为一些误解和谣言,而付之东流。”
陆泽钏沉默不已,他知道楚长悦说的全是对的,有了楚家的支援,他有些一叶障目了。
“古话常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泽钏哥,你是个好官,可你太过正直,不够圆滑。”
陆泽钏看着楚长悦的眼神,他知道她在提醒他,这个官场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太过正直,最后苦的只会是你,有些包袱该甩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否则,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陆泽钏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知道她聪慧,却没有想过她看世事比他通透。
“泽钏哥,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并不在少数,何况战事一触即发。”
楚长悦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陆泽钏的耳边炸响。
他差点忘了,眼前的女子才从西北回来没有多久,两国边境暂时停战,并不代表战事不会起。
楚长悦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
陆泽钏明白,悦儿并没有让他放弃对百姓的关爱和救助,而是提醒他,作为一个臣子,他需要学会适当地放手。
他不能总是替皇帝承担所有的责任,否则在皇帝的眼中,他的功劳只会变得过于耀眼,甚至威胁到皇权。
连续几个月来,他一直用粮食救助灾民,这样的行为在皇帝的眼中,或许会被解读为功高震主。
陆泽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他知道,从今往后,他需要更加谨慎地行事,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毫无顾忌地替皇帝承担一切。
就像悦儿说的,万一哪一天真的拿不出粮食来,得不到救助的灾民会如做出如何泯灭人性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之前被灾民还有流民洗劫的几个村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顿饭吃完,秦兆煜与秦兆辉兄弟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只以为楚长悦只是比较聪明一些,可现在看来,这个孩子还有个清醒的头脑。
如果她身为男儿身,定会另有一番作为。
楚长悦没有想到,头晚才见到师兄,隔天又会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姐,前厅来了位长相英俊的男子,自称姓墨,说是你的义兄,大公子让你去前厅一趟”
楚长悦以为自己幻听了,墨修远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桃源村,且今天还是元宵节,他不用留在军中稳定军中么?
“秋菊,你说来的男子姓什么,长什么样?”
秋菊看着自家小姐那迷糊的样子,在心里不觉好笑。
“小姐,男子自称姓墨,只听大公子身边的人来禀报说,来人身高腿长,长得很是英俊,只是身上的气质很冷,像冰山一样。”
“噗嗤”
楚长悦听到最后几个字时,很不厚道笑出了声。
她与墨修远是一类人,对于外人不会热络,只会维持表面的礼仪。
上官晨听到楚长悦想,知道那个让他忌惮的男人来了,把手中的药材放回簸箕,转身看向楚长悦。“悦儿,姓墨的来做什么?”
楚长悦挑眉:“你对陆师兄也没有这么大的敌意,怎么只是听到墨修远来了,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那能一样吗,陆师兄把你当妹妹,姓墨的觊觎你”
上官晨根本不觉得陆泽钏是对手,至少陆泽钏的骨子里有着文人的矜持,看楚长悦的时候会隐忍。
墨修远不一样,他那如狼一样的子瞳里看着悦儿时,与他一样,都想把悦儿禁锢在身边。
“好了,醋坛子,真当我是金子,人人喜欢,你是陪我一块去见墨大哥,还是继续捣鼓你的药”
楚长悦用手指了指那上官晨手边那些需要炮制的药材。
上官晨没有任何犹豫:“我当然是陪娘子一块去,毕竟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楚长悦给了他一个白眼,信了他的话才真是见鬼了,这就是个小气巴拉的男人。
“走吧,看在你么诚恳的份上,给你个献媚的机会”
秋菊在一旁听得唇角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