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无风,却也冰寒昏暗。
那盘坐在草席上的妇人,微闭双目,神态端庄静美,像是庙里的一尊神像,仙姿神圣,玉质金相,难掩其不入世俗的超凡之气。
在此等场景下,宛如灼灼生辉的明珠,让人生出仰慕惊叹之情。
“母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激动和不可思议。
妇人睁开眼睛,就看见地牢外的儿子,顿时震惊无比:“晟儿,你是怎么找到这里?”
千寻和李天王躲在暗处看他们母子相聚,这是千寻提议的,她直觉他们带不走王母,若是一起出现了,很可能会被一网打尽。
李天王对此颇有微词,但二太子本人都同意去当诱饵,他也无可奈何,只说若是阴蚀王没有出现,他必定会带走王母返回天庭。
然而,现实不容李天王有半点侥幸。
王母和二太子两人正说着话,地牢外边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身姿清逸,墨眉凤眸,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就算此时神情阴郁,也有不一样的风情。
千寻莫名从他身上看到几丝熟悉,没等她辨认,那男人就开口说话:“师姐,你要逃离我的身边?”
听到这句话的两个外人,千寻和李天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恐。
这种事情,他们真能知道吗?怕不是要被灭口。
虽是这样想着,两人的注意力还是在来人身上,他一有什么异动,李天王就会祭出宝塔,让千寻他们带着王母逃走。
然而,王母挡在二太子身前,道:“师弟,是我和师兄对不住你,但晟儿他们是无辜的。”
“母后!”二太子拉住王母的胳膊,有些愤怒地瞪向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或者说阴蚀王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们是无辜,但奈何师兄非要算计这些孩子,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只要他们乖乖呆在下界,等我坐上那个位置后,自然会让他们回到天庭,到时候天规一改,孩子们也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像我一样。”
这信息量太大,旁听的千寻几乎是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李天王更是悔到肠子里了,要知道是这样的事,他才不会主动请缨来寻王母,这怕是要完蛋了。
千寻算是明白,小说里,有人见到正反两方的人在一起说话,为何会在第一时间指认他们有所勾结,除了故意陷害,也有怕被他们发觉灭口,所以才会把事情闹得很大。
她和李天王就陷入了这个困境,堂堂天庭之主,竟和那野心勃勃想要一统三界的阴蚀王是师姐弟的关系。
当然,这并不算严重,毕竟他们要是师姐弟,那么玉帝就是他们两个的师兄,看阴蚀王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想来也是被封印了,所以没有办法搞事。
严重的是,阴蚀王看上去对王母娘娘有情,而王母娘娘也并非无意的模样。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横隔了太多的东西,才出现这地牢黑屋中,颇有一些话本子里写的相爱相杀的意思。
千寻很担心自己乃至于其他人,成了他们play中的一环,那真是让人吐血。
不过他们觉得尴尬,身为当事人的阴蚀王和王母没有半点不自在,或许是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很有可能,王母状态不明,但明显失去了法力,而阴蚀王的注意力全在王母身上了,哪里会在意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你休要胡言,我们会将母后救出去,你的野心是不可能实现的。”二太子看起来冷,实际上很是刚硬,这臭脾气比他几个兄弟还要严重。
阴蚀王只是笑着看他:“晟儿,我知道你,师姐的七个孩子中,你最为体贴她,我很难生你的气,却又不得不给你一点教训。”
他手腕一转,手心里就出现一个橙色的盒子。
二太子不知为何,有些心悸,就像是碰到了天敌。
“我之前为你安排得多好,远离天庭的纷争,又有美人在一旁作伴,但凡你有几分心思,凭你的容貌气度,还不抢先到你兄弟的前头。”
阴蚀王说得仿佛一切为他着想般,但他打开了那个橙色的盒子时,二太子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过去,还是王母及时抓住他的胳膊,才没有让他被吸进盒子里。
他又惊又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是想让你听话一些。”阴蚀王看向王母:“师姐,快放手,难道你想你的孩子受些苦。”
王母不语,却没有松开手。
阴蚀王眉眼染上阴霾,偏执充斥在他眼中。
“师姐,你……”
他话没有说完,突然什么东西飞过来碰撞了一下盒子,将盒子盖上了。
阴蚀王:“……”
王母当机立断,把二太子往地牢外一推。
前来接应的千寻和李天王,拉着二太子就跑了。
阴蚀王看了全过程,不怒反笑:“师姐,你倒是心疼孩子。”
王母重新盘坐在草席上闭目打坐,活像个泥塑的菩萨。
阴蚀王笑意不减,若真是菩萨那般无情,恐怕也不会陷入这地牢中。
他不说话,只站在地牢外静静地看着她。
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看的,就像在看自己的整个世界。
而现在……他在看自己的毕生之敌。
……
无论王母和阴蚀王有何爱恨情仇,其实千寻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是他们的“爱情”会不会毁天灭地,让三界为他们的爱殉葬。
不得不说,网络小说看多了,脑子也会变得不正常起来。
“朝颜,我……”
二太子一出声,她才意识到小道上只有他们两人,李天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当真有些凄冷孤寒。
千寻就听见他的声音,正如这片夜色,泠泠却带着迷茫。
“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他看着千寻,似是求助。
“我在他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那魔盒应该是专门对付我的,我感到了一丝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
千寻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浸染于月光的眸子,其中的墨色浅淡许多,轻易让人看清他的情绪,似是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剖白在她面前。
她感到沉甸甸的重量压了下来,但出奇地没有让她讨厌,好像她也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也不是那么喜欢逃避。
只听她说:“正是你感到恐惧了,那也证明他十分在意你们,或者说他也在害怕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