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娘笑着看向谢行川和王河在一起说话的背影。
顾明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妻子身后。
张芸娘就算没有回头,似乎也知道背后的人是丈夫。
“还是你细心,看出来这小子对王河不一般。”张芸娘小声说道。
顾明达轻笑一声:“这小子平常不爱说话,他嘴巴里除了妞妞,就提王河提了几次。”
张芸娘说道:“王河这丫头也是个不一般的,寻常女孩子,谁敢往边关跑。”
顾明达说道:“所以这就是天定良缘了,除了她,还真找不到比谁更合适行川。”
王河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若是寻常家长看的只怕会嫌弃,但顾家父母不一样。
谢行川的前程是他自己挣回来的,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边关太苦,风沙太大,若是有个志同道合的人能陪着他,顾家夫妻俩也能彻底放下心来。
“父亲母亲,奶奶有事找你们。”
秦静姝的声音在两口子身后响了起来。
张芸娘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奶奶有说是什么事吗?”
秦静姝小声说道:“奶奶似乎不太舒服。”
张芸娘上前扶着她,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你走慢着点,别累到了。”
秦静姝笑着点点头。
几年前,秦二惹出事端来,他和宋王府走得近,掺和进谋反的事里,谋反失败之后,整个显国公府都受到牵连。
要不是顾忌着妞妞,老皇帝网开一面,处死了秦二,又将显国公府抄家夺爵,秦璟也受到牵连。
原本秦璟是要贬官去岭南,但妞妞求情之后,老皇帝改了主意将人贬去了西北。
原本威名赫赫的显国公府,一夜之间就败落了。
如今的秦家,在京城只保留了一幢老宅,秦家那么多人都挤在一起,家中的男人们又不争气,日常还要靠几个出嫁女接济过日子。
显国公府败落之前,显国公夫人是死也不肯将秦静姝嫁入顾家的,等到显国公败落之后,顾家竟然成了一门好亲事。
说起来这门婚事,还是妞妞提出来的,秦家败落,显国公夫人为了钱财富贵本想将女儿嫁给四十多岁的贺国公当填房。
妞妞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家,将这事和父母提了提。
顾明达也不想和显国公府闹得太僵,他也教过秦静姝一阵子,心里明白这其实是个好孩子,配自家顾昭反倒觉得可惜了。
张芸娘那时也发愁小儿子的婚事,虽然顾明达官职越做越高,但顾昭一心学医养虫子,并不像顾晏那样走科举路线,放在门当户对的人家眼里,就显得这儿子不学无术。
好人家不愿意将女儿嫁过来,不那么好的人家又只是一心攀龙附凤,张芸娘对儿媳妇的要求很低,只要不是搅家精就行,偏偏这样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
甚至还因为养虫子这事,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年轻女孩。
秦静姝的出现,倒是解了张芸娘的燃眉之急。
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和顾家人也熟悉,知根知底。
顾昭养虫子这事,秦静姝一早就知道,她虽然没有陪着一起养虫子,但她也不排斥。
在张芸娘的耳提命面下,顾昭也不敢随便将虫子放到妻子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一个尊重对方的爱好,另一个也愿意避让,夫妻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只有显国公夫人,闲着没事还在念叨着,她的女儿该嫁给王公贵族之类的话。
秦静姝却半点都不后悔,她本就喜欢顾家的家庭氛围,终于成了顾家的一员,她才知道当顾家人有多快乐。
她都准备好要做一个贤惠的儿媳妇,但无论是她还是出身高贵的沈翎,都没有被婆婆立过规矩。
她小时候还看见过显国公夫人被太夫人立规矩,太夫人吃饭的时候,一向养尊处优的显国公夫人也得老老实实在旁边站着伺候。
秦静姝出嫁之前,显国公夫人甚至还曾嘀咕过:“我们国公府的小姐,居然要被一个穷乡僻壤的农妇立规矩,真是世风日下……”
张芸娘出身寒微,她也从未避讳过自己的出身。
秦静姝当场为未来婆婆反驳母亲:“顾夫人虽然出身平民,但她勤奋好学又通情达理,是一位极其和善的官夫人,母亲,这样的话您就不要再说了,真要细究身份,如今我们早就不是显国公府了。”
要不是大哥秦璟还在当官,他们现在连官宦人家都算不上。
显国公夫人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之色,愤愤不平地扔了手上的帕子就离开了。
“先前听你娘家大嫂说过,算命先生说你大哥今年可能有水劫,如今可熬过去了?”张芸娘一边带着儿媳妇往内宅走,一边询问道。
秦静姝点点头,说道:“那算命先生说话的是极准的,西北本就缺水,难得遇上下雨,要不是身边人拉了一把,只怕哥哥被河水冲走了,也多亏西北的河不像咱们这儿那么深那么急。”
张芸娘松了口气:“过去了就好,不然始终悬着心,那你大嫂今年是不是也要去西北陪着他?”
“小侄儿如今满了一岁,也可以启程出发了,大嫂定下来下个月就去那边陪着大哥。”秦静姝笑着说道。
显国公夫人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哪怕大嫂出身很好,但今年大嫂的爷爷致仕,大嫂娘家大不如从前,显国公夫人又怪大嫂娘家没能将秦璟调回来做官,冲大嫂发了好几次脾气。
显国公夫人一辈子养尊处优,她是绝对不肯跟着儿媳妇一起到边关受苦的,只是她留在京城没多久,折腾了秦二的媳妇荣嘉县主没几天,她就因为下床时被东西绊到脚,脑袋磕到地面摔了个头破血流。
她受了重伤,在床上躺了一阵子,显国公不想管她,只有荣嘉县主伺候她。
但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给荣嘉县主几分好颜色,成日里都在责怪荣嘉县主赖着秦二,没管好丈夫,害得秦二拖累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