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盼盼的一席话把所有的古人都弄得不知所措,云里雾里。
怎么一会儿说商鞅变法是先进的,是要大智慧,大勇气才能完成的。一会儿又说商鞅变法带来了周期律。
这商鞅变法到底是好是坏呢?
孔子自然也因此感到了困惑,于是立刻问了出来。
萧盼盼扬了扬眉毛,嘴角噙笑地说道,“孔老师,您再想想社会变革抛弃周礼的那段论述。”
“居然忽略了!”孔子扶额,然后回复道,“土地私有已经成为了社会事实,商鞅只是顺势用法律的形式承认了下来。”
萧盼盼竖起了大拇指,并公布了孔子的回答。“商鞅变法无疑是进步的,因为它的所有法条都在促进生产力和生产效率的提高,包括承认土地私有。
“但社会演进是可以被人为压制的,所以想要推动社会进步是需要执政主体和社会变革的双向奔赴。”
“在战国时代,谁能率先实现这种双向奔赴,谁就能最大程度的调动整个国家的力量参与到之后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去,所以商鞅变法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其本身也是伟大的。”
听完这段的卫鞅和秦孝公都松了口气,二人也彻底坚定了自己的变法意志。
“周期律和土地私有的关系,就是土地兼并吗?”朱元璋这时提问道。
“这是表现形式,内在逻辑的话有另一种解读。”萧盼盼顿了顿,“这个解读不一定正确,大家姑且听一听。”
“说来。”朱元璋回应道。
萧盼盼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后说道:“卡尔马克思是人类文明历史中诞生出的,最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之一。当然他还有很多头衔,这里就不赘述了。”
对哲学家这个概念已经有深刻认知的古人们,理解了这个外国人名背后可能代表的含义。
“他对社会发展形态有过一个着名的划分,即原始社会,奴隶制社会,封建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
虽然还不理解什么是资本主义跟社会主义,但这样能从字面上就读出一些含义的划分,的确让古代的政治家们找到了一些历史的对应。
“原始社会是最初的社会形式,你们可以理解为神话时代诞生之前。”萧盼盼解释道,“奴隶制社会则大致可以对应上我们的三皇五帝时代到夏商时代。接着就是封建制社会了,这可以直接对应到周王朝时代,到秦国以郡县制的方式统一天下。”
萧盼盼停顿了片刻,方便古人去思考。
“在我们当代的官方说法中,中国在秦之后到清灭亡的时代都可以被称为封建制社会。但也有很多学者认为这样的划分是粗糙的,因为中国在周王朝之后就走完了封建时代的历史,进入了集权帝国时代。”
孔子敏锐的给出了回应,“差别就是在土地私有上,对吗?”
萧盼盼再次鼓掌。
“这样的划分方式,是马克思对西方历史进行了深刻考察和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他自己也坦承,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是不足的。”萧盼盼顿了顿,“我们先来看看西方的封建制社会模版是什么样的。”
这个话题孔子很感兴趣。
“欧洲的农民是被彻底绑死在土地上的,而欧洲的领主,封臣是严格禁止土地买卖的。所有人都依附在这位国王身上。当然比起中国的广大,欧洲中世纪的分封更加稀碎,掌握一个村恐怕就敢说自己是国王了。”
这个信息让一众古代的皇帝们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和中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这样的社会运作模式持续到了我们的宋代才逐渐松动,而我们的土地私有制在商鞅变法前就已经开始逐步确立了,也就是说,相差了整整一千三百多年,而俄国更是在清朝时才废除了土地不得买卖的法律。”
孔子再度感到了困惑,“他们为什么没有进行变法,他们应该也有铁农具吧?”
”因为文明底蕴不同,因为主动变法不是理所应当的。”萧盼盼解释道,“我之前通过黄帝和大禹的历史记忆已经说明了,华夏文明的底蕴就是在追求组织力,这是西方文明没有的。这是其一。”
“其二,文明进步需要社会层面的大讨论和大实验。在周礼瓦解后,中国就进入了这样的时期,百家争鸣,百家争锋。无数的学派你方唱罢我登场,包括您的儒学哪怕只是要回归周礼制度,也本身是争鸣的一方。”
“但西方不同,在西罗马帝国崩溃后,入主欧洲的日耳曼人,你们可以理解为欧洲的匈奴人,摧毁了这个土地上诞生过的几乎所有文明。欧洲也因此进入了所谓的中世纪,而西方文明也因此落入到了神权时代的文明荒漠中,这样的沉沦持续了一千年。”
极度震惊的情绪在古代的文人中流转,他们难以想象所谓的文明荒漠持续一千年是什么概念。
“所以刘彻先生的历史功绩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朱元璋先生的历史功绩也是毋庸置疑的。”萧盼盼再次感叹道。
刘彻和朱元璋都满意的点头,他们决定一会儿给萧盼盼更多的打赏,并告诉她,这件事以后要多提,要常提。
“另一位哲学家恩格斯评价过,”萧盼盼继续说道,“中世纪是从粗野的原始状态发展而来的,他把古代文明,古代哲学,政治和法律一扫而光,以便一切都从头做起。它从没落了的古代世界承受下来的唯一事物就是基督教和一些残破不全而且失掉文明的城市。”
“何为神权时代?”嬴政提问道。
“粗糙的总结就是教会掌握一切,教权大过君权,您能想象您当皇帝时需要一个教皇来为您加冕吗?”
嬴政觉得他会把这个教皇变成五等分的形状。
“虽然我们也有君权神授的概念,但和西方完全不同,最简单的区别就是皇帝本人是神权的唯一代表,但在西方,教会是神权的唯一解释机构,国王只能通过教会和上天沟通。”
这一解释让中国的皇帝们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说白了就是有一群念经的骑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就这情况,正常皇帝都忍不了。
“在教会的黑暗统治下,一切的文明都成了神学的奴婢,任何超过神学范畴的思想和进步都会被残酷的扑杀。同时,教会还宣传彼岸思维,即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赎罪,因此对于当下的一切事物都不应该关心,包括财富和权力。”
这好像也挺不错的。有些皇帝和文人在心里暗暗的叫好起来。
“没有文明大争论,大爆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诞生试图进行社会改革的执政团体的。还记得我刚刚说过的双向奔赴吗?”
孔子失笑摇头。
“文化思想层面之外就是残酷的生存环境,长期的宗教战争和瘟疫跟黑死病的不断肆掠,导致欧洲人的人口增长十分缓慢。”萧盼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就特别符合刚刚说的人地矛盾的关系,变革还没有开始酝酿,他们的社会就又重新回到了一片荒芜的稳态当中。”
“这一切最后的改变来自欧洲的文艺复兴,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我们时代的百家争鸣,当欧洲进入文艺复兴时,中国的历史已经走到了明朝。”
听着这段西方历史的演变,孔子心里也是颇为感慨,至于为什么西方没有出现商鞅变法,他在心里总结道,那是一个被人力加天灾一起锁死了的时代。
萧盼盼这时也给出了一个定性,“也就是说,欧洲在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之前,是没有资格体会周期律的酸爽的,它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等待资产阶级的缓慢成长,等待大航海时代的到来。”
“资本主义社会也有周期律?”孔子敏锐的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当然有,基本上每十年一次。”
这话吓到了所有时代的帝王将相,在他们的认知里,萧盼盼这句话的意思是每十年天下就要乱一次,这太可怕了。
但孔子和各时代的哲学家,思想家们也突然意识到了萧盼盼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孔子当即追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华夏文明在秦之后之所以出现周期律,是因为进入了所谓的资本主义吗?”
萧盼盼打了个响指,“是的,走出了封建时代的秦国和之后的王朝,本质上已经进入到了农业资本主义的社会模式当中去了,这是全世界只有中国才有的历史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