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求真脸色淡然，没有丝毫异状。
“不过我还是想试试。”沈源开口，足以毁灭世界的震荡之力狂涌而出，眼前的天地在剧烈颤抖，一道道裂痕浮现。
“没有意义。”梦求真举起茶杯，轻抿一口。
天地的裂痕在无形的力量下，迅速修复。
“这是什么力量？”沈源眉头一挑，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美妙的梦，哪怕是震荡之力，也无法感知、触碰。
而且这还是对方残魂的状态下，要是全盛时期，他绝不是对手。
“梦道。”
梦求真微微一笑，解释道：“当你突破‘合道’境，便能掌握你自己的道。”
“炼虚之上，便是合道吗？”沈源目光微动。
“嗯，炼虚分为三境，碎虚、问虚、归虚，之后便是合道。”梦求真脸色露出一丝无奈，叹息道：
“不过你好像走上了另一条路，武道境界是初入碎虚，但实力却能匹敌问虚，这也是我没有出手的原因。”
沈源听得入神，沉思片刻，问道：“阁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
“玄尘星？”
“是。”梦求真点点头，说道：“你可以带着你的亲朋好友，离开这个空宇宙。”
空宇宙？
沈源心中一动，又是一个陌生的词语，但他却摇了摇头：“先不说我会不会离开，如果离开玄尘星，我们又能去哪里？在冰冷的宇宙中游荡？”
“只要你从‘空门’离开，自然会有大把的世界接纳你这种强者，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方世界，会有这么多天外之魔降临？
世界既是竞争关系，也是合作关系。”梦求真说道。
沈源不语。
梦求真趁热打铁：“即便你不愿意也无所谓，你终有一天会离开，等到那时候，我照样能吞噬这个世界，虽然时间会往后延长不少，但我的时间还有很多，十万年我都等了，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他的话，隐隐带上一丝威胁。
但沈源却无力反驳，在没有找到击杀对方的办法时，梦求真说的一点没错。
虽然不知道合道境的寿命有多长，但单看梦求真从上古活到现在，就知晓一二。
而且他也不愿意为了玄尘星，放弃自己的未来。
沉默了良久。
沈源缓缓开口，语气没有半点温度，冰冷至极：“我虽然杀不死你，但却能毁灭玄尘星！”
他曾经就说过，不想再当丧家之犬，如果此事当真无法避免，大不了大家一起输，也总好过自己一个人输要好。
这下子，轮到梦求真沉默。
他最怕的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许现在沈源下不了手，但等到他的亲朋好友都死绝，绝对能做得出来。
“此事，没得商量？”梦求真皱眉道。
“我们彼此间没有信任基础，谈何商量？”沈源平静的道。
梦求真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他说的，如何证实是对的？
万一从空门离开，不是所谓的世界，而是无尽的杀机呢？
梦求真哑然，却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也证实不了自己的话是对的。
他说的话，都是基于自己认识的一切，但沈源对这些没有一点见识，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所谓的誓言根本没有束缚力，完全靠自觉。
“以阁下的实力，未必要盯着玄尘星，可以换个世界。”沈源说道。
“我早已经和玄尘星融为一体，换不了。”梦求真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当初我残魂逃到此方空宇宙，却被天意捕捉，祂意图吞噬我增长宇宙底蕴，我也想吞噬天意恢复伤势，至于结果，你也知道。”
沈源眼角一抽，他还以为世界是被入侵，结果是因为自己贪吃，被人从内部破坏。
“没有办法？”他深吸口气，问道。
能斩杀梦求真是最好的，但现在他的实力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合作。
“除非你能捕捉一名修炼梦道的生灵，而且境界还必须是归虚。”梦求真开口。
“阁下莫不是在说笑？”沈源目光一沉：“宇宙这么大，我上哪给你去找这种生灵？”
“既然我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有所把握。”
梦求真徐徐说道：“合道境的玄妙是你无法理解的，只要踏上所在的道途，并成长到一定程度，不管相隔多远，都能被隐约感知到，
虽然我现在只剩下残魂，实力不足万分之一，但将你送到对方所在的世界，还是没问题的。”
“你早就有这个打算？”沈源沉声道。
“是。”梦求真点点头：“在你将梦阁铲除后，我就知道计划脱离了掌控，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改变，五百年内，我不会入侵玄尘星，只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带回来一名问虚生灵，
我立刻离开这方空宇宙，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你还是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沈源思索，他不知道梦求真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他离开，对方立刻翻脸，该怎么办？
但是不答应对方的要求，玄尘星必死无疑。
至于变强后斩杀梦求真，更是个不现实的想法，震亟霸体虽然能吞噬震荡之力成长，但也是有要求的。
当自身的频率超过玄尘星，将没有丝毫效果，必须寻找更强大的世界，不然他完全可以再等几十年。
他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
梦求真也不催促，悠哉的喝着茶。
良久。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但在此之前，我要做一些安排。”沈源目光冷冽的道。
最终，他选择做出让步。
“可以。”梦求真微微一笑：“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会收回所有的异鬼。”
他的手从桌面上轻轻拂过，空间泛起涟漪，一面明镜出现。
镜面上显露出一幅幅画面。
灯火通明的庙宇中，一些妇人正对着道像虔诚跪拜。
从她们的装扮，沈源知道这是道三州，阵法虽然被破坏，但并不是彻底摧毁，经过数年的修复，恢复了一部分威能。
阴森的大殿，一名面容凶恶的武者，将一柄长刀狠狠插入一人的胸膛，周围的地面还有数十具尸体。
汨汨鲜血流出，被一座诡异的雕像吸收。
这是大周的祭祀。
大周的炼神被诛灭，又经过数年的清剿，仍旧有祭祀鬼兵的势力残留。
画面再次一转，一名印鬼者为了活命，疯狂催动体内的异鬼，在异鬼的帮助下，敌人节节败退。
“异鬼消失后，他们会如何？”沈源意有所指，问道。
“轻则重创，重则暴毙。”梦求真回道：“怎么了？”
“开始吧。”沈源面无表情的道。
梦求真面容变得肃穆，浓厚的七彩雾气向他的指尖聚拢、压缩。
一缕缕七彩光芒在空中构建一道繁复的符文，仅仅只是看一眼，就恨不得永远沉沦其中，醉生梦死。
沈源顿时毛骨悚然，这道符文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如梦方醒。”梦求真低沉的道，符文爆发璀璨的光芒，没入明镜当中。
······
“小民方张氏，拜见元阳妙一翠羽仙姑，祈求您赐我子嗣，让我家门得以延续，香火不断....”
妇人双眼闭合，双手合十，心中虔诚默念。
与她一同的，还有十几人。
但她们此刻都没有看见，高台上的道像，在无声无息中，浮现道道裂痕。
咔咔！
如同镜子般碎裂的声音响起，有的妇人忍不住睁开眼睛，顿时大惊失色，惊恐大叫：
“道...道像，碎了！”
其余人连忙睁开眼睛，惊恐声此起彼伏，很快引来坐镇庙宇的道人。
“不好！”道人面色大变，道像碎裂后，异鬼便会破封而出。
他拿出数道符箓，准备暂时拖住异鬼，却没想到道像内涌出并不是漆黑如墨的鬼韵，而是一缕缕如梦似幻的七彩霞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道人疑惑。
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发生在这座庙宇。
当梦求真施展手段后，天下所有的异鬼，不管是被封禁的，还是被人驾驭的，都化作一缕缕七彩霞光，消失不见。
恐慌很快蔓延而出。
但在高层眼中，这却是一个信号。
他们破关而出，离开秘境，昂头望天，锐利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天幕，看见世界外的惊天大战！
极阳宗。
“烛萧，他....成功了吗？”天炎子颤声道。
被沈源封禁的异鬼珠，正在一点点化为七彩霞光，体积越来越小，直至彻底消失。
最后，玄尘星仅剩下两只异鬼没有消失。
一是命鬼，二是人皮纸。
这两只异鬼被天意渗透，梦求真无法完全操控。
不过天意也预料到什么，很快便将留存的天意撤回。
在天聚子等人激动的目光中，命鬼一点点瓦解，最后化为虚无。
此时此刻，河清海晏，天下无鬼！
······
一缕缕七彩霞光从明镜中流出，很快凝结成一枚七彩宝珠。
“这便是天下所有的异鬼？”沈源眼睛一眯，问道。
“不。”梦求真摇了摇头，轻笑道：“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噩梦？”
“这是我曾经遨游某个空宇宙，将经历的一切，编织成一场噩梦，那个空宇宙的规则极其独特，规则化作厉鬼，不断杀戮，生灵则依靠解析规则、利用规则，在夹缝生存。”
梦求真感慨一声，道：“哪怕是我巅峰状态，也只能复刻出异鬼八成的恐怖程度，再加上玄尘星的镇压，异鬼所带来的恐怖，更是不足一半。”
“这便是合道大能的恐怖之处吗？哪怕是一场噩梦，就足以颠覆一个世界。”沈源心中震惊。
“好了，这场噩梦延续了近十万年，是时候结束了。”
梦求真平静的道，七彩宝珠‘嘭’的一声破碎，碎片还未落地，便化作虚无消散。
“怎么样，我的诚意如何？”他淡笑一声。
“我回去安排。”沈源面色冷漠，朝外面走去。
“可以，但是你的时间，只有百年。”梦求真幽幽的道。
沈源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道：“足够了。”
咔嚓！
身前的空间裂开，显露出黑暗冰冷的宇宙。
沈源一步踏出。
呼....
微风吹过，裂缝消失。
“怎么就出现这样的变数？”梦求真望着手中的茶杯，怔怔出神。
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两千年，他就能吞噬玄尘星，从而彻底凝聚道体，以后未必没有机会重回巅峰。
但现在，却要面对未知的未来。
而且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种程度。
要不是天意屏蔽沈源的存在，他如何会令对方成长起来。
他愿意说这么多，也有试探沈源的意思。
“时也，命也。”梦求真叹息一声，目光穿透虚空，望着悬浮在宇宙的玄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