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上面的字,秦姝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笑道:“是先帝遗诏,是先帝遗诏!”
她当即将圣旨卷了卷,双手捧着,走到阶下朝周旻跪了下去,“臣,秦姝,领旨,谢恩!”
周旻嘴角一抽,沉着脸冷冷看着她。
半晌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平身。”
秦姝兴高采烈道:“谢陛下。”
然后她又听周旻说道:“你先别得意,朕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
但人在屋檐下。
秦姝只好忍气吞声,“陛下请讲。”
周旻道:“朕给你三日!三日之内,只要你能离开京城,朕就不再勉强你。”
秦姝心下一松,连忙问道:“陛下此言当真?不会再有别的条件了吧?”
周旻斜睨着秦姝,“朕是皇上,君无戏言。”
秦姝托举着圣旨,深深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周旻眸光一闪,笑道:“你若是逃不出去,就只能乖乖留在宫里,做朕的贵妃。”
秦姝眼睛亮亮地问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秦姝刚要谢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陛下,臣想问,臣这俸禄几何?若臣去北地种植粮食,朝廷,可有银钱帮扶计划?”
周旻笑得意味深长,“等你出京后,朕自会告诉你。”
太好了!
她终于自由了!
秦姝捧着圣旨,美滋滋问道:“陛下说的三日离京,是从哪日开始?”
周旻默了片刻,笑眯眯回道:“今日。”
“啊?!今日?”秦姝震惊地看着周旻,“可眼下已过午时了!”
一日已过半。
也就是说,她还有两日半的时间。
秦姝瞪着周旻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往外跑。
周旻看她急惶惶的样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遂扬声唤道:“来人!”
几个黑影瞬间落到地上,门外亦有禁军大踏步而入,“陛下。”
“用尽一切办法,阻拦小秦大人出京。”
周旻慢条斯理捻起一枝朱笔,打开奏折,“三日内,谁若能将她拦在京中,赏万户侯。”
看她高兴的样子,他突然就后悔了。
就当,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
若是这般,她都能闯出京去。
那就,随她去!
朱笔落纸,却不知该写什么。
胸中憋闷得难受。
心里的某个角落,仿佛突然之间就塌陷了。
周旻干脆放下朱笔,站起身走到殿门外,负手而立。
放眼望去,偌大的正元宫殿外,全是汉白玉石铺就的御道。
正元宫是皇城最高处。
也是整个周朝的权势中心。
他是这里的主人。
傲视天下、唯我独尊。
可他却连一个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
很快,有太监前来禀报,“回陛下,安北节度使去了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周旻微微颔首。
一个时辰后,禁军统领扶着腰刀跑过来,“回陛下,安北节度使,不见了。”
不见了?
这时候,她应该还出不了宫。
只是不知道藏在了哪个角落里。
她会扮做什么?
太监?
宫女?
还是某位大臣的贴身随从?
周旻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宫墙,幽幽叹了口气,“传朕旨意,命左右监门卫仔细看好宫门。凡出入宫门的朝臣、内侍都要认真查验身份,出入宫门皆要登记核对。”
“严密封锁城门,凡出城之人、车马、行李、包裹,一律严查!所有行迹可疑人员,一律不得出城。”
禁军统领用力一抱拳,大声应道:“是!”
待要走,周旻又将他唤住,“等等。”
统领回头,“陛下?”
“亲卫左右郎将,及工部左侍郎,以及秦府马车,三日内一律不得出京。”
周旻微微眯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将李佑林、肖宬和阜瑥都困在京中,看秦姝要如何逃出去。
可是秦姝从慈安宫出来之后,如同泥牛入海,消息全无。
一连三日,禁军将宫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秦姝。
宫门口更不曾见有陌生面孔出入过。
城门口也一切正常。
甚至还抓到了两个易容出城的朝廷钦犯。
*
秦姝离开前殿,回到后偏殿自己房中,将侍奉她的小宫女冬儿的衣裳拿了两件藏在空间。
然后去了慈安宫拜见太后。
肖太后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毕竟是自己儿子的心上人,又为儿子顺利登基立下汗马功劳。
秦姝陪着太后喝了一盏茶,出了慈安宫,打发了冬儿回正元宫后,转身去了通往后宛的东六巷。
东六巷少有人至,秦姝仔细观察周围,趁人不备,躲入一条暗巷后,闪进空间。
刚刚进空间,身后就有禁军追了过来。
等人过去之后,一个长相普通、怯生生的小宫女就缩肩低头出现在宫巷之中。
与寻人不着又原路返回的禁军擦肩而过。
后来干脆用了隐身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东便门,跟着运水的牛车,大摇大摆出了宫。
出宫之后,秦姝就去了工部旁边等阜瑥下衙。
直到天黑,才看到阜瑥一边与同僚拱手道别,一边走向秦府马车。
秦姝连忙走过去,低声唤道:“阿瑥。”
阜瑥微笑着欠身,与工部右侍郎打招呼,手却悄悄伸出来。
秦姝连忙握住他的手。
阜瑥不动声色牵着秦姝的手,唇角微微翕动,声若蚊蝇道:“今日陛下派人来工部,说三日内,禁止我与李兄、肖兄出京。”
秦姝悄悄勾了勾阜瑥的掌心。
至马车旁,秦姝与阜瑥一道上了马车。阜瑥撩起车帘,两人一道走进去。
等秦府马车缓缓驶离工部,藏在暗处的禁军才将目光收了回去。
然后手一招,一队禁军骑马远远坠在秦府马车后面,往东坊市秦家铺子方向走去。
秦姝揭去隐身符,将背后包裹拿到身前,取出那道圣旨,得意地炫耀道:“看,如今我也是朝廷命官啦。”
阜瑥眼神带笑,温柔地看着她,低低“嗯”了声。
秦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分开了。”
阜瑥却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轻轻撩起车帘,朝后看了一眼,道:“他们还在后面。皇上不是允你赴任了吗?怎么还要派人满城搜捕你?”
秦姝将周旻限她三日离京的约定说了一遍。
阜瑥听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暗光,轻轻抚着秦姝的发,却是什么都没说。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阜瑥心里清楚得很:以秦姝的本事,周旻此次,注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