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是勤劳的，刚一过完年，碎石滩上就有不少忙碌的身影了。
去年第一个拿到工钱的那家人也来了，精神面貌看起来好了不少，见谁都是笑嘻嘻的。
本来灰蒙蒙冷飕飕的空旷石滩，一天比一天人声鼎沸。
王景旭也回到了马场，有几匹马儿开春能配了，他得看着些不能让种马受亏。秦明月给他收拾好东西，吃的用的带了一大包。
“这衣裳鞋子是汴姨跟妹妹们做的，我就给你做了两条裤衩。”秦明月朝他挑眉，最近自己是满足了，可面前的男人有了些黑眼圈。
王景旭见她这样就扶额，而后抱着她：“娘子再这样，为父就得死在你身上了。”
秦明月咯咯咯笑着，踮脚亲了他额头：“你爱吃的酱菜我都给你带了些，若是没了你给来信，我给你送过去。”
“好~”
王景旭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走，再黏糊下去，太阳就落山了。
不搞那一出千里送郎君的戏码，秦明月没有出门目送，让一路回头无数次的王景旭在心里暗骂她小没良心。
没过几日，秦明月就收到了来信。不是王景旭的酱菜没了，而是碎石关小霍将军邀请她去有事儿相商。
家里没啥好安排的，桔梗有乔金辉一家人看着，鸭子有钱大爷守着。稻田距离解冻还早，就算是解冻了，她也帮不上忙。
秦明月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叹气~~~~带着小黑子骑着皎皎去了碎石关。
“还剩最后一块地没有捡拾过大块石头了，翻过年做完的人家越来越多，后面 工作你看看能不能展开。”
小霍将军站在沙盘前，与秦明月相商，旁边还有良师爷，赵小虎谢玉等人。
秦明月假装看不到书房门外探头探脑的楸冕与杏花，嘴角露出的笑意却暴露了，让门外的两人嘻嘻笑的得意。
无法，小霍将军只得开口：“你们两个，去给你们秦姐姐做些甜汤来吧。”
不支走那两个，秦明月也是心不在焉的。
没了人打扰，秦明月看了良师爷册子上记载的进度，与他们商讨起下一步如何开始。
先要在石滩上用石灰画出沟渠的走向，主渠支流深与宽都要预先计算好。太深费人工，太浅又怕漫堤，还得预留好雨季的水量。
还有挖出来的砂石往哪里运，如何堆放，都需要一项一项的计划清楚，工程量不可谓不大。
“还有就是，现在捡拾石块都是全家男女老少一起出动。挖渠是力气活，不管是挖还是把挖出来的沙石运走，妇女儿童都做不了，这些到时候如何安排也得好好想想。”
秦明月敲了敲沙盘：“不如这样，咱们把挖渠与压沙同时进行。”
良师爷想起了，他一直没搞懂秦明月计划中的‘压沙’到底是个什么作用，又是如何操作。
“是这样的。”秦明月在沙盘上抹出一块小空地：“你看，沙石滩去掉大石块后是不是就剩下细沙了，风一来漫天飞，水一来马上就渗下去留不下一滴，雨大了还会带走更多土，就会越来越贫瘠。”
边说，秦明月还边用嘴吹，用茶壶倒水演示。
“所以，你这个压沙就是要把沙压在原地固定住？”
“对。”秦明月走到屋外，在砖缝里随手找了几根干枯的野草回来。
她把野草打结，一根一根弄成简易的草帘样。把草帘铺在沙盘上的沟渠边，然后又撒下一把沙把草帘盖住。
“夏日雨多，雨水落下虽然一样能渗透流走，可下面的草帘子它吸饱了水。吸饱水后的草帘，因为上面有沙压住盖住，它的水分没那么快被晒干。
时间一长，他们就可能会长出青苔等东西，青苔死后会留下絮状尸体。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效果，可青苔生长迅速，一茬不过半月，时间一长上面的沙就会被青苔尸体抱住成团。
这时候，下面的草帘也差不多烂掉了，烂掉的草就是上好的肥土。虽然这个时候土层还薄，种不了粮食咱们可以种草啊！”
小霍将军不怎么懂种田，可良师爷长期愁白了头的搞粮，他懂。
听了一半，他双眼放光：“不用种草，只要有土草就能自己长，一茬后翻一遍烂在下面，这土就越来越厚越来越肥。”
“哦~~~”小霍将军点头：“边挖渠，边压沙，那挖出来的沙就不用运的太远就地用掉了。男人挖渠，女人压沙，老人孩子编草帘子！”
“挖通了渠，引来水，不下雨也可以浇地促使长青苔！”
秦明月见几人都听明天了，她得意的一拍拍手：“一举多得！”
“好好好，这个法子好。”巧娘跟楸冕端着托盘从屋外走来：“大冷的天，都来喝几口。”
说完，她单独端了一碗给秦明月。
秦明月一看，这碗虽然也是粗陶，可碗口有一圈蓝花，莫非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赵小虎眼睛一转，就闹道：“巧娘娘偏心，师娘那碗可是多放了糖，您还做个记号。”
巧嬢嬢？莫非这赵小虎还是巴中人？
巧娘笑着虚点了他一下：“贫嘴，姑娘家喝的东西，当然与你们这些糙人不同。”
说完她又拉着秦明月坐下，看着她满脸慈爱：“快喝吧，我加了些给女人补气养血的东西，不难喝。”
“对对对，巧娘熬的药膳甜汤可好喝了，秦姐姐尝尝。”楸冕靠过来，不敢抢巧娘的位置，可她敢撞开杏花。
楸冕没想到杏花也没站稳，这么调皮的一撞，本来靠着秦明月的杏花跌跌撞撞往后几步，双手乱抓。
秦明月端着有些烫的碗，怕倒在楸冕的脸上，一时间扭着伸长手也没抓住。
“小心！”
就在杏花要跌倒的时候，小霍将军一只手撑着书桌从上面跳了过来，三步并做两步扶住了杏花后腰。
秦明月看着地上摔碎的砚台，再看看杏花惊魂未定雾气蒙蒙的双眸，还有小霍将军那极力想表现正常的眼神表情，秦明月微微抿了抿嘴。
越是想要掩盖，就越真切。
这句话适用于一切真相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