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
白龙穿过传送阵,出现在豫州府上空,冲天的腥臭和煞气,将白它熏得头晕眼花。
它用尾巴扇出阵阵大风,刮了好一阵,才将腥臭和覆盖在豫州上空的阴霾驱散。
豫州城内兽吼阵阵。
伏青骨低头看去,却见街道上遍布妖兽,百姓四散奔逃,而剑阁弟子与衙役正分工协作,一边挡着妖兽,一边护送百姓至安全的地方。
“赶紧去帮忙!”
白龙呼啸而下,朝兽群喷水,伏青骨则将电纹融入水中,形成雷瀑将妖兽劈翻一片。
“是伏师姐!”剑阁弟子们见状,立即配合,将被劈翻的妖兽斩杀。
伏青骨与白龙巡视各街道,一路电光水瀑,火花四溅,剑阁弟子便紧跟其后补剑,很快街上就摆满了妖兽的尸体。
“青骨!”
伏青骨听见素月的声音,抬头望去,却见素月正苦苦支撑着剑阵,阻拦地煞阵中冒头的妖兽。
她立即结印,在素月的剑阵之上,布下一个五雷阵,剑阵与五雷阵结合,连成新的阵法,将地煞阵中的妖兽,都轰成了碎渣。
伏青骨将素月从地上卷起,甩在白龙背上,又顺手送了追着跑的妖兽一颗雷丸。
她扭头对素月问道:“这么多妖兽,城里究竟设有多少地煞阵?”
素月累得瘫坐在白龙身上,白小缺连忙上前,替她扇风。
“一共二十三个。”
“这个天杀的混账!”
伏青骨忍不住怒骂,心头却暗自惊心,昨天跟自己打成那样,还能同时开启二十三个地煞阵,这巫危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两位师兄呢?”
“掌门师兄在西面破阵,夙重师兄在各处设结界,安顿百姓。”
伏青骨发现她脸色不对,打量她过后,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剑上,“你的剑怎么了?”
素月提起碎龙骨,眼神暗了暗,“剑魂已碎,自动封剑了。”
白虺听后,偷摸高兴了会儿,然后阔气地对伏青骨道:“让她别丧气,过后我替她修复便是。”
伏青骨惊讶,“你能修复?”
白虺得瑟,“不就是一条小小龙魂?堂堂龙君在此,还奈它不何了?”
“真厉害。”
白虺得了夸奖,美得直扇尾巴,将底下的妖兽抽得团团转。
伏青骨对素月道:“白师兄说,他能替你修复碎龙骨。”
素月眸子顿时一亮,“真的?”
伏青骨点头,“嗯。”
素月对白龙郑重谢道:“那便多谢白师兄了。”
白龙憋了口气,发出一声龙吟,将从前在碎龙骨面前的窝囊气,都喷向了底下妖兽,将妖兽们吓得肝胆俱裂。
忽然,空中出现一个金色大阵,无数修士自阵中冲出,飞往豫州城各处。
帮手来了!
素月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领头那人,她两颗眼珠子立时像被黏住似的,舍不得挪开。
席玉见白龙窜得欢,不由自主地扫了两眼,没想到在它背上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他愣了愣,随后对蓬莱弟子吩咐道:“六人一组,巡视各处地煞阵,能封印则封印,不能封则设降魔大阵,留待我来处置。”
众弟子领命后,迅速分组,朝各处妖兽扎堆儿的地方奔去。
席玉正想去跟素月汇合,眼角余光处闪过一道紫影。
他立即对伏青骨提醒道:“小师叔,当心!”
白虺察觉一股灵力朝自己袭来,立即腾空而起。
空中传来雷吼,雷兽自云中扑下,直直撞向白龙。
伏青骨与素月同时跃起,捎带一个白小缺。
白龙和雷兽立即厮打在了一起。
紫色电光在头顶炸开,伏青骨召唤传送阵,然后一掌将素月和白小缺送入阵中,抽剑挡下右侧袭来的风。
兵刃相交,神宵鸣动。
好重!伏青骨手腕一麻,随后被弹飞,摔进妖兽之中。
“守!”
在妖兽扑上来的瞬间,一个青色阵法自伏青骨身下弹开,然后形成结界,将她护在其中。
还好赶上了。
席玉额头浸出冷汗,随后伸手接住从传送阵中摔出的素月和白小缺。
素月稳住身形,立即去看伏青骨,见她被结界护住,顿时松了口气。
可当她看见一人提枪朝伏青骨走去,心又悬了起来,“是封元虚!”
伏青骨从地上爬起来,眨了眨发昏的眼睛,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
来人衣衫破烂,浑身浴血,手中一柄紫缨长枪,气势骇人,所经之处,妖魔纷纷避让、逃窜。
他脸上、身上遍布伤口,乍看与妖魔无异,甚至比妖魔更为凶邪,其容貌之丑陋可怖,令人难辨其真容,可伏青骨却在瞬间确定此人就是封元虚。
四目相对,许久后,封元虚才缓缓开口,“你可让我好找,师妹。”
他的声音,犹如一把钥匙,打开名为痛苦与恐惧的闸门,令伏青骨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无数陌生而熟悉的场景从她眼前飞掠而过,脑海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犹如一道陈旧的伤疤被生生撬起,露出内里血腥惨烈的骨肉。
伏青骨咬破舌尖,以更剧烈的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她拔出手中的剑,上下扫视一眼后,讥讽道:“真是对不住,师兄这副尊容,一时没认出来,有失远迎了。”
封元虚先后经历凌霄和巫危行两个混账的混账话洗伐,竟不觉得这话十分难听。
“事已至此,反抗无益,跟我回雷泽。”
“有益无益,不是你说了算。”
封元虚扫过她手中剑,“就凭你这把废剑和这纸一样薄的结界,挡不住我的天裂,又何必自讨苦吃。”
说着,他手腕一转,天裂锋利的枪头划过结界,发出刺耳的声音。
结界完好无损。
“……”封元虚沉默片刻,抬头望向上空之人,“席玉?”
“多谢封掌门赐教。”席玉阴阳怪气地道:“席玉这纸薄一样的结界,可还能入眼?”
回答他的,是一道紫色闪电。
闪电劈了个空,席玉、素月、白小缺的身影出现在封元虚身后。
素月结印,一个剑阵出现在她前方,席玉往剑阵中一点,剑气犹如暴雨,铺天盖地地朝封元虚射去。
封元虚闪身欲躲,脚却被一道电纹扯住,只好结盾抵挡。
同为雷修,他既能结盾,伏青骨便能解盾,青色电纹攀援而上,然后凝成雷丸,轰然炸开。
内外夹击,地上腾起滚滚烟尘,一道紫影从烟尘中闪出,不见了踪影。
素月凝神寻找,贴着席玉的右臂忽然察觉一阵凉意,她来不及提醒,一把将席玉推开,又将白小缺送过去,然后挥起碎龙骨挡下枪影。
咔嚓。
素月听见了自己手臂断裂的声音,她换手握住碎龙骨转身反抽而去,自己却被撞飞,紧接着一道紫色电光,穿透了她的胸膛。
碎龙骨脱手,素月觉得自己身上忽然发轻,整个人犹如一片叶子,飘向地面。
“素月!”两声嘶吼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她想回答,却发现自己连嘴唇都动不了,眼前碧空也逐渐被黑暗占据。
忽然,她落入一个怀抱之中,在最后的光消失之前,看见了席玉仓惶的脸。
席玉接住素月,发现她浑身灵力溃散,立即用灵力护住其元神,银芒紫雷自身后袭来,他却无暇顾及。
他望着素月失去血色的脸,手不禁颤抖起来,“素月,醒醒。”
素月却毫无反应。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席玉身后,然后从小兜子里翻出一个藏匿的魔元,张嘴啃出一道裂纹后,牟足劲砸向前方。
魔元被紫电劈中,猛地炸开,白小缺翻了个四脚朝天。
传送阵在三人身后撑开,伏青骨探身将他们拉入阵中,回到席玉所设下的守护结界,白小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哎哟”一声。
伏青骨将她拨开,来到素月身旁,抬手一探,却发现素月已气息全无,心下顿时冰凉。
好在席玉及时护住了她的元神,尚能搏一丝生机。
伏青骨将真元灌入素月丹府,替她定住金丹,又从乾坤袋中搜罗出最后一颗养元丹,捏开她的嘴喂进去,然后对席玉道:“带素月去找少谷主,她一定有办法!”
“好。”席玉声音都有些打颤。
伏青骨对白虺问道:“四脚蛇,探一探屿芳在何处。”
片刻后,白虺的声音传来,“城西校场。”
伏青骨设下传送阵,对席玉道:“一定要保住她!”
席玉握紧拳头对她道:“跟我一起走。”
伏青骨扯起嘴角,“你知道,不可能的。”随后催动传送阵,将二人送去了城西校场。
封元虚既是冲她来的,便不会善罢甘休,她若同往,只会给校场的人带去麻烦。
“咦?”白小缺坐起身,呆望着伏青骨。
伏青骨转头,见到她后神色微滞。
“……”忘了把这小魔星一起送走。
雷电四伏,封元虚的身影在电光中若隐若现,巨雷从头顶贯下击中结界,顷刻将其粉碎。
伏青骨拎着白小缺,借传送阵四处闪躲,却最终没逃脱封元虚的手掌,被一枪击落。
“妖道!”白龙近距离生受了一记雷吼,不顾疼痛死死咬住雷兽的肚皮,然后奋力撕扯。
雷兽发出惨叫,眼中射出两道黑火,黑火落在白龙背上,立即将其鳞片烧穿。
白龙本是魂体,魂体受损,比本体受损疼上千百倍,可它却硬是没撒口,反而猛地甩动脑袋,硬生生在雷兽肚皮上撕下一块皮肉,咬出一个大洞。
正在此时,一声愤怒的牛叫自地上传来。
雷兽顿时僵住。
青牛硕大的身躯奔过街道,踩死无数妖兽,这两日它潜伏在城里,趁剑阁与魔族大战,吞噬了不少妖魔的内丹和魔元,就为等这一刻。
它脚下一蹬,踩碎厚重的街石,朝雷兽冲去。
白虺见状,用尾巴卷住雷兽,然后朝青牛用力甩了过去。雷兽砸中青牛,青牛一口咬住它的脖子,将它拖向地面。
“妖道!”白虺朝伏青骨望去,却发现人没了踪影。
“师尊!”清风带着弟子过来,也扑了个空。
不仅伏青骨,白小缺和封元虚都不见了踪影。
白虺催动魂契,连通神识,伏青骨却一直没有回应,他循着灵力、气味搜寻,却发现气味绝迹于城外。
“妖道!”白虺扩散神识搜寻,却因魂体大损而受限,直急得团团转。
对了!狐狸,狐狸肯定知道!狐狸在哪儿?
在城西校场!
白虺立即朝校场飞去。
城西校场,席玉抱着素月,四处打听楚屿芳的踪迹。
“楚谷主在弘武堂替伤者诊治。”
“弘武堂在何处?”
“在那边,拐个弯过去就是。”
“多谢!”
席玉朝那人所指的方向掠去,很快便来到弘武堂大门前。
一名剑阁弟子从堂内出来,与他照面后惊讶道:“席玉仙君,你怎么来了……三师叔!”那弟子见席玉怀中抱着的人,正是自家三师叔,手脚大乱,“三师叔怎么了?”
“楚谷主在何处?请她赶快救人!”
“在、在内堂,我带你去找她!”
“快!”
弟子带着席玉来到内堂,慌忙大喊道:“楚谷主,快救救我三师叔!”
跟着楚屿芳的嬷嬷闻声迎来,一见素月脸色顿变,赶紧让席玉将人放到里头的一张凳子上。
人落座后,嬷嬷赶紧替她诊治,却发现仅存一息。
她连忙从药囊中倒出一颗飞灵丹替素月续命,然后立即封锁其全身灵脉,锁住其体内仅存之灵力,又以灵针刺入其颅顶,稳住其元神。
楚屿芳手中伤者情况也不妙,待她为其诊治后,连忙转至素月面前为其检查。
嬷嬷轻声对楚屿芳道:“老身已用飞灵丹替她续上一息,但她心脉尽断,必须立即用灵力接上,否则……”
“否则如何?”
“夙重剑尊。”
夙重闻讯匆匆赶来,进入内堂后见到素月面无生气的模样,身子晃了晃,然后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上前,对嬷嬷问道:“嬷嬷,您方才的意思是,只要接上心脉,我师妹就能活,对吗?”
嬷嬷看了眼正在诊脉的楚屿芳,将夙重和席玉往后拦了拦,低声道:“这只是老身之诊断,具体治疗之法,得等少谷主诊过之后,才能确定。”
夙重呼吸微微发颤,“治好的把握有多少?”
“续接心脉,不是件容易之事,能不能成活,还得看续接后的效果。”嬷嬷望向楚屿芳,“若是老身,只有三成把握,但若是少谷主,能有五六成。”
“连少谷主出手也仅有五六成?”夙重倒退两步,被席玉撑住。
席玉的脸色不比素月好到哪儿去,神情却十分笃定,“她会活过来的,若她活不了,我便拿命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