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口长剑,喷吐着咄咄逼人的剑气,几乎不分前后的杀来。
李讲不得不承认,即便萧齐是敌人,他也确实强大。
李讲从崛起至今,也算是遇到过不少的敌人了,强大的真的不少。
但能像萧齐这样,在同境界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的,屈指可数,算得上是一位大敌。
“杀!”
李讲眼神冷冽,敌人动的时候他也在动,面前绽放两道霞光,又写了一篇诗。
《剑》。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这是一首登府唤剑诗。
诗成之时,才气如潮水般,冲向云霄,化作一口宝剑,落入荆轲化身的手中。
握住宝剑的那一刻,荆轲化身的气息暴涨,形成连诗之力,力量更强了,将四口宝剑统统拦了下来。
当当当当……
双方展开心惊肉跳的碰撞,速度太快了,光是看就足以令人生畏。
没几个人能完整地捕捉到两人战斗的轨迹,这是纯粹的战诗之间的碰撞。
途中,谁的底蕴浅了,谁的战诗弱了。
哪怕只是一分一毫,都有可能直接的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每分每秒,高空上都有璀璨夺目的火光爆发,轰隆作响。
这一战,着实是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萧齐是谁?兰州第一天骄!
他的强大,甚至能够吸引到武院的圣子追随。
可李讲呢?
他们肆意通缉了此人很久,就是因为把他当作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待宰羔羊。
结果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因为,连萧齐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李讲,正在进行激烈搏杀。
这下,终于有人开始相信,余锋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李讲的手中。
“李讲,我承认你很强,可少了一道极境的你,能奈我何?”
萧齐开口,儒雅英俊,一袭青衣站在山峰之上,仅仅催动战诗来斩杀李讲,轻松写意得不似在战斗。
他真的很自如,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连衣角都光洁如新,不染尘埃。
“二连战诗……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可是,我还没有尽全力呢。”
萧齐微微一笑,左手的经书又翻了一页,幽蓝色的光芒亮起,将他的整个脸庞都给照亮。
新的一口宝剑凝聚了,流淌着幽魂一样的锋芒,莹莹之火在剑身上燃烧。
这是一把不同的剑,剑气内敛,意神自收,看不出有什么强大的地方。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感到惊惧。
萧齐会随意写出一首威力孱弱的剑诗?
这本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颤抖吧,在本神子的面前屈膝忏悔,细数自己的罪孽,跪求往生!”
在他的御使之下,这把剑如同闪电般刺出。
要结束了吗?
李讲准备伏诛?
人们心惊肉跳,事情也太离谱了,在此之前,没有人想过,李讲居然能够将萧齐逼到这个地步。
足足五口飞剑啊!
这几乎已经是萧齐的极限了。
柳语儿脸带冷笑,“幸好跑过来送死了,否则若真让他进入了极境,萧郎恐怕都会感到棘手吧?”
她很兴奋,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流淌,眼红了。
“妹妹,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
柳语儿低语。
她其实也知道,杀害柳翠儿的,其实是韩沉。
可问题是,那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对这种存在心生报复的想法。
更何况,韩沉早就死了。
所以,她只能将这份恨意转移在活人的身上。
转移在被自己妹妹迫害,不得不请天证自救的李讲身上。
剑光横空,每多出一把飞剑,萧齐的气息便会暴涨一分,如今五把飞剑齐聚,他几乎攀至巅峰。
黑烟刺客支撑不住了,一步一步倒退的同时,口喷霞光,浑身各处都是缺口。
可以想象,如果他真的拥有生命,此刻喷的就不是天地元气了,而是鲜血。
砰!
三十个回合后,黑烟刺客被幽蓝的宝剑一剑枭首,战诗之力消散。
“说实在的,你有没有后悔,居然为了一群小草般的生命,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送死?”
萧齐发自内心的笑了,脸上的神情充满了讥讽,这是即将掌握结局,独属于胜利者的张扬。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
只是一群蛮人而已。
至于吗?
生这么大的火气,连生死都看淡了,就是要跑过来送死。
萧齐眼神冷冽至极,符文灿烂,光芒炽烈,五把飞剑宛若天外飞仙,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剑意,从五个方位分别刺向李讲的各处要害。
“二百一十三。”李讲忽然开口。
“什么?”萧齐蹙眉。
“林村,多了二百一十三座坟。”
李讲抬起头,他的眸色是那么的黑,就像是一座望不穿的深渊,只有细看,才能发现。
这座深渊在颤动。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好像停止了。
一幕幕画面,此刻就像是一部电影在李讲的面前重播。
林大虎那么壮实的一个孩子,哪怕快要被詹浑捏碎颧骨,他也未曾流过一滴泪。
可是,在林村遭到入侵的那天,他却哭得撕心裂肺。
他左顾右盼,在战场上试图寻找父母的身影,可每一次发现,转瞬就会看到他们死去。
“先生,我没有爹娘了。”
战后,林大虎红着眼睛,跪在两座坟前转头看向李讲。
他是那么的无助,像是一块破碎的玻璃,无论怎样拼凑,注定无法回归原样。
——“槐树爷爷,您不要小丫了吗?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啊!”垂暮的老妪拄着拐杖的手在颤抖,哭得像个孩子。
——“老天爷啊,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还请惩罚这群罪人啊!”村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多好的世界……以后就让它来替我看了。”祭灵的声音带着遗憾,就这样消失在了光雨中。
好多声音啊。
李讲能够想象,当弱小的村庄,遭遇蛮横而又强大的敌人时,有多么的无助。
有人卑微如尘埃般跪在地上,哀求着神使放过孩子。
可是,敌人却狞笑着发动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这一刻,李讲忍不住流泪,两行泪水在脸庞上滑落,心如刀绞,无比剧痛。
“如果生来就是一株小草……这也算是一种罪孽吗?”
李讲满头青丝飘舞,背后缓缓撑开一轮洞天,数量很少,完全不足以与萧齐比较。
但问题是,这轮洞天……太神圣了。
圣洁超然的光辉弥漫,剔透的洞天,如同一圈神环般浮现在李讲的脑后。
五口光剑被定住了,发出痛苦的哀鸣,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爆碎。
“小草一怒,也可杀人。”
李讲动笔了,这一次,不再是瞬息成诗,他前所未有的凝重,在虚空中徐徐写下诗名。
《赋得小草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