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初的话,宛若一记晴天霹雳,打在陈建的身上。
这一刻,他勃然大怒。
他一直将女儿视作为自己的附属品,一棵摇钱树,几乎就指望着她的诗作,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但现在。
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
他的女儿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陈建怒吼:“李讲,你这是颠覆孝道,触犯法律!你凭什么教唆我的女儿不赡养我?!”
“父亲,我会继续赡养你的。”
陈初初的话,让陈建的怒火顿时散去了一半,他希冀地看着女儿。
紧接着便听到她摇摇头说,“不过我不会愚孝了,我要去学堂,我要去读书!”
“我不会给你任何多余的钱,所以从今以后,请你不要再游手好闲了。”
陈建怒发冲冠,他突然发狂,朝着陈初初便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陈初初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陈建如同雕塑般定在了原地,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李讲冷冷开口,“陈建,你是不是疯了,文相寿宴,岂容你随意逞凶?”
陈建吓坏了,恐惧无比。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文相都站在了李讲的身后!
文相依旧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李讲。
这是要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李讲的意思!
人们看到,心底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尤其是三皇子一群人,一颗心简直沉入谷底。
李讲到底要干什么?
李讲没有推脱,没有磨蹭,他抬眸看向一人,沉声道:“金溪县县令黄壁!”
“下官在!”黄壁忙不迭地匍匐在地。
“法律无情人有情,念在你初犯且不知情之上,本侯可以暂且饶过你治理不严之罪。”李讲道。
“谢世安侯!”黄壁狂喜。
“但是,你需要即刻抓捕陈建,羁押入狱!”李讲沉声道。
众人心头大震,无数人骇然抬头看向李讲。
三皇子牙关紧咬,两颊都突出了一块。
陈建可是他的门客!
即便他也认为,此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但李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将其抓捕羁押……这把他当什么了?
这是一种挑衅,这是一种警告!
陈建闻言,终于是慌了,他第一反应是寻求三皇子的庇护。
但是,他却发现这些人的表情一致的漠然。
他瞬间就明白,自己如同一条无用的野狗,被抛弃了。
“下官领命。”
黄壁深吸一口气,亲自带人上前。
陈建被粗暴的压制在地,铐上手铐,戴上脚镣。
他惊恐大喊:“李讲,你不能这样随便命令一个县令抓人,谁给你的权力?你甚至连法家读书人都不是!”
李讲笑了。
众人也笑了,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眼神,怜悯地看着陈建。
这还用问吗?
蠢货就是蠢货,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苏牧给李讲那支笔的含义。
看着父亲沦为阶下囚,陈初初不忍地偏过头。
李讲一步一步从上方走下,场面寂静,无数双眼睛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这一刻,
他俨然成为了这场寿宴唯一的主角。
李讲走到陈建面前。
好像只有戴上冰凉的手铐,被众叛亲离的时候。
这个男人才从那一场大梦中醒来,露出小狗般哀求的眼神。
李讲面无波澜,俯瞰着他,平静地说:“变法,不是一朝一夕,但当后世人了解新法时,都将知道,它是因你而生。”
陈建两眼茫然。
他根本就听不懂,李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壁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那请问陈建的罪名是……”
羁押下狱,终究是需要一条罪名的,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
“违反《义务教育法》,以胁迫等手段,拒绝送女儿入学并接受义务教育。”李讲道。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茫然了,迷惑无比。
法家读书人更是如此,满脸疑惑。
黄壁忍不住道:“世安侯大人,恕下官才薄学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部律法?”
李讲望向他,微微一笑道:“不是你才薄学浅,而是因为这部法律,才刚刚在我心中成型。”
李讲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他将腰间的圣笔文薪取出,高高举起。
他转身,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
“陈家父女一事,给予我很大的触动。”
“我本以为,有了《长安报》之后,很多家庭,即便再贫困,也能够拥有一个读书的机会,文道的光将平等的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可现在,我才发现,我狭隘了,这个世界绝非黑白两面,传播文道,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长安报》就能做到的。”
“这其中,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很多的山需要跨越。”
“所以,我郑重表示,为了更多类似于陈初初这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读书的孩子。”
“我要推出一部新法,一部能够维护学龄儿童,甚至是少年读书权利的法律!”
李讲目光如炬,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逐渐成为了文相府内唯一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从一开始的惊为天人,逐渐变成了不可置信。
“这部法律,我命名为《义务教育法》。”
李讲沉声道:“为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型,通过,最终确定实施,我愿意申请开启‘抚尺论法’!”
这道声音,直接引爆了整个洛阳。
轰的一声,人声鼎沸。
靖王府。
靖王目瞪口呆,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身体有汹涌的电流穿过。
“李讲疯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甚至开始在老树之下,无意识的来回走动起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开启‘抚尺论法’?”
靖王很清楚。
以李讲此时的身份地位,就已经甩开九成以上的同龄人。
若真让他推出了新法,到时必然将成为整个大唐,最炙手可热的几人之一。
连自己都很难直接对其进行压制!
但问题是,抚尺论法,太险了!
这是古往今来,最激进的一种推法手段,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一例也没有!
因为,
推法者,需要直面大唐最为强大的法家圣器。
——巡天抚尺!
这种级别的圣器,甚至比李讲刚刚获得的文薪笔还要强大。
因为,它常年累月经受着举国法家之力的滋养,早已发生了某种玄而又玄的蜕变。
很多人都知道,巡天抚尺拥有器灵。
而抚尺论法论的,就是这个器灵!
靖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李讲一个从未修炼过法家之力的读书人,如何在一场辩论中,让法家理论最为精深的圣兵器灵心悦诚服。
最后,靖王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蹙眉呢喃道。
“他果然是在找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