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那扇紧闭的门开了,里面吹出一阵柔和的春风。
漫天的雷霆,炽烈的太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现场什么痕迹都消失了。
若不是李讲与萧策仍还在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之前的画面记忆犹新。
众人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没发生过这场大战,只是幻想而已!
李讲心头一跳,如此轻描淡写的抹除了他与萧策的战诗神通,简直难以想象该有多么强大。
他转身看去,门后,一位紫衣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刚一出现,便向李讲表达了歉意,道:“小友,我们紫微书院正值风雨飘摇的时期,心弦绷得太紧,实在对不起,这只是一场误会。”
说罢,紫衣老者转身看向萧策,要他下来,一同道歉。
“什么?三长老,你让我向他道歉?这不可能!”
萧策满脸不可置信,不愿接受。
他自视甚高,哪怕暂时落入下风,被削了脸面,还是不服。
因为萧策有很多绝学,法宝没有祭出,说到底还是没落入绝境,所以并不认为自己打不过李讲。
紫衣老者眉头紧蹙,他还想说些什么。
但李讲却已经收起了木鸢,“罢了先生,这种不情不愿的致歉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吧。”
萧策现在若是道歉了,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的揍他?
李讲觉得,不能给对方道歉的机会。
结果,萧策却将其当成了李讲的怯懦,脸上挂着冷笑。
“先生,沈泥在哪,我去看看他。”
“就在最里面的厢房,圣女也在那里等你。”
“好。”
李讲点点头,走入院子,没一会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三长老看着李讲的背影,眼神颇为复杂,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此子是在自比吗?才情真是惊人。”
“他认为,自己是那个能让这九州大地,焕发生机的惊雷?”
三长老沉默半晌,忽然笑了,摇摇头,脸上有几许苦涩。
“看来压力真的是太大了,我居然在幻想一个孩子挽大厦之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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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府邸,内部并没有暗藏什么乾坤,但却比表面上要干净许多。
一路上,侍女引领,没过多久,李讲便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紫微圣女。
厢房里,沈泥乖乖地站在一位妙龄女子的身旁。
少女很漂亮,像是从书画中走出,紫衣飘飘,长发乌黑,有一种宁静恬淡,远离尘嚣的美。
“果然是受了伤的。”
李讲作为医者,一眼便能看出她气血亏损很严重,如今坐着恐怕都很疲惫。
“小女沈妍,在此谢过羲公子。”
沈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温婉。
“这一路上,多亏了公子护送,否则泥儿性命难保。”
她按着沈泥的头,一大一小,均向李讲行礼道谢。
这副姿态,与萧策有着天壤之别。
“这没什么。”
李讲不把自己当外人,很自然的入座,“沈泥应该跟你说了吧,这就是一场交易,你只要把答应我的镇国经文给我,我们就算两清了。”
此时,三长老和萧策都走了进来。
青年萧策听到这句话,一双眼中顿时有鄙夷之色闪过。
原来是为了谋财……
沈妍倒是不恼,玉手翻转间,掌心便多出了一部竹简。
她嘴唇有些发白,伤势未愈,将竹简推向李讲,“小女听泥儿说,公子颇为擅长医道?那这本古医经便赠予公子吧,权当谢意。”
“慢着。”
萧策见状更不悦了,眉头紧蹙,还未等李讲收下,便直接出言打断。
“听说沈泥是在阴州遇见的阁下?”
萧策冷冷地说:“那种鬼蜮之地,向来只有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喜欢,阁下一个读书人去那里做什么?”
他没有大打出手,相比起来,态度好了一点,但也极其有限,依旧在盘问。
“而且,无论我怎么看,阁下似乎都不像是生人。”
萧策的眼中,有神秘的符文之力流淌,落在李讲身上的时候。
他的身体陡然紧绷起来,很不适。
这种目光,居然让他有种被解析的感觉,即便再防备,依然会被对方掌握部分信息。
李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是格物之目!
这是一种与法理之目,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神通。
不过不同的是,法理之目,只有修炼法家圣道的人才能掌握。
而格物之目,则所有达到了太初境的人,都能逐渐摸索掌握。
萧策正是因为拥有这项能力,所以才一眼看出,李讲与自己等人的不同。
毕竟格物之目,最擅长的,就是透过现象,直击本质。
萧策紧紧盯着李讲,冷道:“你身上,一点阳气都没有,莫不是死而不自知的厉鬼!”
他终于道出了自己一直警惕,针对李讲的实情。
萧策怀疑,李讲不是人,
是鬼!
“萧策!”
沈泥毛骨悚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猜测,但却始终没有在李讲的面前提及。
因为,他害怕这是真的。
如果李讲真的是某家书院死去的圣子,只是执念未消,所以才能行走于世的话……
那李讲知道自己死了,必然会道心崩溃,产生不可预知的扭曲!
但萧策还是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
沈泥骇然抬头,紧紧地盯着李讲,额头上冒出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
他很怕,非常怕。
一根心弦绷得很紧,生怕下一秒李讲就突然裂开了,成为一只阴气滔天的厉鬼。
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厢房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盯着李讲,他低着头,沉默不语,每一个呼吸都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李讲缓缓抬起了头。
“嗯?”
三长老惊疑出声,事实上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震惊无比。
因为,此刻李讲的眼中,居然缓缓亮起了一抹神秘的符文之光。
“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当着众人的面,通过我的格物之目,学习使用的方法吗?”
萧策脸色难看无比,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这是何等的藐视啊!
这还是人吗?
萧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一张脸甚至比黄瓜还要绿。
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无非就是想让李讲明悟死亡真相。
结果对方完全当成耳旁风也就罢了,居然还偷师自己,学会了格物之目!
李讲的这一手,不仅展现出惊人的悟性,而且还将他的所作所为衬托得更加卑劣。
别提萧策的心情有多糟糕了,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脸上一般。
朦胧的雾霭笼罩在李讲的身上,唯有那一双眼睛明亮。
他正在进行第一次格物。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陷入了某种超然的状态,以造物主的视角俯瞰一切。
再复杂的事物,也会因此被层层剖析,无数原理涌现,变得简单明了。
“原来这就是格物之目,果然强大。”
李讲自语,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他再度看向面前几人,微微一笑。
“诸位刚刚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