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志强不是凭白让人占便宜的人。
交给四人任务，让他们给乔玉梅做工作，并许下好处，若是乔玉梅同意跟他谈对象、订婚。
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不但交公粮的事再也不用发愁。
等他和乔玉梅结婚后，兄弟四人的工作也都包在他身上。
当然，后面的承诺至少还有四年，也就是个空头支票。
但混弄几个农村长大没什么见识小孩足够了。
至于为什么不从乔爷爷乔奶奶身上使力，甘志强早就打探过，乔爷爷乔奶奶不像一些父母养大女儿就是为了换彩礼。
乔玉梅不愿意的话，给再多的彩礼乔爷爷乔奶奶也绝不会把女儿给卖了。
那就只能从与乔玉梅关系较好的侄子身上想办法。
甘志强的话确实让乔健乔康心动。
甘志强若是成了他们的姑父，去粮站交公粮就不用左一趟右一趟的跑，每年还能省下不少粮食。
最大的诱惑还是有份工作。
乔健立志考上中专，早早离开让他窒息的家，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他就彻底自由了。
只是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达成，运气也很关键，万一他临门一脚走了霉运就是没考上呢。
甘志强许诺的确实令人万分心动。
即便这有可能是甘志强忽悠人的话，也是想两
乔康跟他的想法相差无几。
可二人这几年被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杨志搞怕了，就连憨憨的乔伟都被他带坏了，除非他愿意，否则休想从他身上占到一丁点便宜。
偷偷瞄了眼杨志，见他和乔伟一脸惊喜，瞬间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这时候只要答应拍马屁就好，别的就交给杨志和乔伟。
两人对着甘志强一顿彩虹屁后，拍着胸脯承诺一定会跟乔玉梅做思想工作。
杨志和乔伟也表示希望甘志强成为自己的姑父。
甘志强顿时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头上立起来的稀疏的毛摇摇晃晃，杨志看的一阵恶寒。
甘志强的爹妈也没他长的磕碜，他这是投胎的时候用脸换了爹妈啊。
就他这样的没有厉害的爹妈，估计只有打光棍的命。
饭店里还有一只烧鸡，甘志强一高兴就让服务员用油纸包起来让他们带回家。
杨志拿的理所当然。
这顿饭总共花了甘志强三十一块五，是有些肉痛，但心里高兴。
几人分开后，杨志把烧鸡塞给乔健：“今天表现不错，烧鸡归你们俩了，别让爷奶和小姑知道。”
乔健乔康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乔伟泼凉水：“你们刚才吃的太多，再吃当心一肚子肉全都吐出来。”
兄弟俩蔫吧了。
天气热放到明天再吃烧鸡肯定得坏，但他们也不想撑得吐出来。
还不如不给呢。
甘志强哼着小曲回到家，甘父甘母正在吃饭，见状甘母边给他盛饭边笑问：“今天心情很好 啊，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甘志强刚才没怎么吃饱，坐到饭桌前，端起碗夹了一筷子炒肉放嘴里，嚼嚼咽下后高兴地宣布：“爸妈，我要娶乔玉梅。”
甘父笑道：“这姑娘不错，你要娶她爸不反对，不过她还得上四年大学，你能等吗？”
镇中学恢复高考后乔玉梅是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京市重点大学，整个凤县也只有她一个人考到了京市，前途不可限量。
长的又很漂亮，父母为人口碑好，配得上他儿子。
“能，不就是四年嘛，我能等。”甘志强信誓旦旦。
甘母跟甘父意见相左，像变脸一样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你能等有什么用，她去京市长了见识，心大了还能看得上咱们这小地方？
结婚都还能离婚，更何况只是订婚。”
甘母是省城人，虽因种种原因来到乡旮沓，但自诩高人一等很是看不起乡下人，就连县城的人她也看不上。
三个女儿没嫁到省城就让她觉得怪没面子的，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儿子娶个省城的媳妇。
哪知儿子竟然看上个乡下丫头，大学生又怎么样，这也改变不了乔玉梅泥腿子出身，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但要是以这个理由反对父子俩有一肚子话等着她，只能换个方式。
甘志强一听这话面色凝重起来，看向甘父：“那我怎么办？爸，你帮我想想办法。”
甘父有些头疼：“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你妈说的没错，她要反悔咱们也没办法。”
考上中专和大学也就跳出了农门，更何况乔玉梅考上的还是京市的大学，自身条件优异，届时嫁到京市不是不可能。
现在市场放开了，估计过些年票证制度也会取消，她在京市混的好把家人都带去京市生活不是件难事。
想靠交公粮拿捏乔家人又能拿捏几年，再说乔玉梅万一认识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到时候麻烦的还是自己。
他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千好万好，是他的宝贝疙瘩，可扪心自问，认真想想，乔玉梅除了靠不了父母外，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比他儿子强。
甘志强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我不管，除了乔玉梅我谁都不要。”
甘父甘母瞬间没了脾气。
“多大点事也值得你生气。”甘父思索了片刻说：“这样，你别急着工作，再复读一年，等你考上大学，再加上咱家的关系和能力，乔玉梅也就没理由反悔。”
“爸，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我要有一点机会考上大学不用你说也会复读。”
甘志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是再复读十年也没办法考上大学，更不可能考上京市的大学。
甘父说：“事在人为，明年我一定想办法让上大学，你听我的就行。”
今年镇上只有乔玉梅一个人考上大学，成绩太好又是个姑娘，性别不同也不好操作。
县城和其他乡镇的考上大学的家里多少都有点关系，人家不愿意卖大学名额就不能轻举妄动。
乔玉梅这次在县里是出名了，说不定明年就会有更多乡下考生考上大学，到时候做点手脚也不难。
当然，乔玉梅最后会不会反悔不愿意嫁给他儿子，这个他无能为力。
这样做一是采用缓兵之计安抚他儿子，二来，他儿子若是能上大学，以后前程似锦，比乔玉梅更好的姑娘也娶得到。
甘母附和道：“听你爸的没错，乔玉梅是大学生你也是大学生，咱家甩乔家几条街，到时候你不想娶乔玉梅也会赖着你不放。”
两口子好说歹说把甘志强说高兴。
甘志强也懂甘父话里的意思，做起了大学梦。
杨志把乔健乔康支走，与乔伟去找同学打听甘志强的父母姐姐姐夫。
确定甘父祖上数代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劳苦百姓，给地主家做长工，一年到头吃不饱饭还拉饥荒那种。
甘父做了十来年的放牛娃，跟人学了认字和算术，能写会算，运气好碰到好时候有了份工作。
可以确定甘家祖上是没留下什么家底。
甘母是省城人，至于娘家有些什么人经济条件如何，那就是凭她一张嘴说。
毕竟谁也没办法，也没那个闲工夫跑到省城去求证。
打听到的消息是甘母娘家以前也是贫苦人家，现在父母和兄弟姐妹全都是干部。
但她是怎么来到镇上，用的是看上甘父为由搪塞，这话谁都不信，但也没人讨嫌的反驳。
这些消息不能确定九十年代甘家在省城买房子的钱究竟甘父贪污所得，还是甘母从娘家带来的钱。
“阿志，打听这些做什么？”乔伟不解地问。
“确定一下甘家到底有没有钱，算了，暂时不想了，先回家。”
乔健乔康对乔民乔治还是有些兄弟爱，把人喊出来让他们吃了个痛快。
至于乔茉和三个异母妹妹，以及乔父后妈，完全不在两人的考虑中。
乔茉跟哥哥弟弟们的关系冷淡，与杨桂芳倒是比亲母女还亲。
杨桂芳没有生儿子的命，三个都是女儿。
现在计划生育抓的严，有躲到亲戚家或山里生了再回来，发现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拉走，还有房子给扒了的。
罚款多少年都还不清。
乔父不缺儿子压根不愿因生孩子害自己过的穷兮兮的，他不但不配合还积极响应政策做了结扎手术。
杨桂芳认命了，几个继子跟她的关系也就那样，现在想收买晚了，干脆不好不坏的维持着。
乔茉会哄人又漂亮，比自己生的三个强，心也就偏向乔茉，对她比对自己亲生的好得多。
乔茉从小就擅长欺负弱小，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对亲弟弟不手毫不手软，对异母妹妹更狠。
乔健乔康打心里讨厌她，联合乔民乔治一起孤立她。
乔民乔治都不愿意跟乔茉玩，哪怕被哥哥们嫌弃也死皮赖脸的跟着。
“大哥二哥最好。”乔治吃的满脸油，舔了舔爪子上的油，崇拜地说。
乔健拿出大哥的架势，脸色严肃地对两个弟弟说：“好好念书，有了工作天天都能吃肉，学习不好考不出去就只能像爸一样种地，一年也吃不了几次肉，惨不惨？”
乔民和乔治点头：“惨。”
乔康问两人：“所以你们要怎么做？”
“一定好好念书。”
乔健乔康满意点头。
“乖，有好吃的哥不会忘了你们。”
杨志说只有兄弟们过的都好才不会拖他们的后腿，有困难的时候兄弟也有能力帮忙。
兄弟俩觉得杨志说的非常有道理。
虽然不是太想将来弟弟比自己过的更好，但也不希望有一群穷亲戚，成天琢磨着如何打自己秋风。
乔父对儿女只会采用棍棒教育，讲道理什么的不会，也没耐心。
乔爷爷乔奶奶倒是时常跟他们讲道理，但有些道理小孩子听听也就过了。
教育两个弟弟的任务就落到了乔健乔康身上。
用关系到自身利益的教育方式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兄弟四人就在离家不远的竹林里，乔茉乔灵乔燕想去山里捡菌子回来路过刚好看到，乔茉抿了抿唇。
乔灵咽了咽口水，望着兄弟俩手里的鸡肉眼神渴望。
她有好久没吃肉了。
家里的好东西都是哥哥的，就算哥哥吃不掉也没她的份，爸妈不会给她，哥哥也不会给她尝一口。
只有去爷奶家才能吃到肉和蛋，但她妈觉得她去爷奶家蹭东西吃太丢人，只让哥哥去不许她去，还不许她跟爷奶说实话。
乔燕比她好多了，三叔三婶不拦着，起码每个月都能尝两三次肉味儿。
乔燕拉了拉背篓的背带说：“小灵我们回去吧，大姐我们先走了。”
乔爷爷没再像前世一样拿钱出来给三个儿子盖砖瓦房。
二房三房还是住以前的土坯房，两家就住两隔壁。
乔燕对神色黯然的乔灵说：“别生气，大姐还是亲姐姐都没得吃，我们没得吃不是正常嘛，小灵，咱们也争取考上中专。
有了工资，就能吃好吃的，也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读书是我们改变命运唯一的出路。”
乔灵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你说的对，读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一定会考上中专。”
乔栋成绩稀烂，每学期都吊车尾，被次次考第一名的堂弟比到泥里，乔伟和杨志三年级念完直接跳到六年级。
严重伤了他的自尊心，死活不再去上学。
乔二婶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
想从乔灵身上多得到些彩礼钱，更何况乔灵的学费什么的都不用她出一分。
以后出息了好处却是他们二房的，也就不反对乔灵继续念书。
乔梁学习也不咋地，他也有过不念书的念头，但乔三叔在家里非常有权威，乔三叔要是不同意他辍学，他敢不去就会挨揍。
好在乔燕学习非常好，每年都抽空把高一个年级的书都自学了，还能教乔梁。
她父母也重男轻女，乔梁跟乔栋一个德行，窝里横只会欺负妹妹，但乔三婶要比乔二婶好很多。
乔燕也就愿意教乔梁，她教的同时自己也能提前将知识掌握。
乔梁成绩有进步，乔三叔高兴了就会少打她几下。
堂姐妹俩都没奢望上高中考大学，高中要交学费，也没有任何补助，毕业了考不上大学要么复读，要么就回家务农接着嫁人。
而中专学费全免，国家还发粮票和钱，对女孩子来说那些粮票根本吃不完，毕业了就分配工作。
人生彻底发生了质的飞跃。
家人再也没法拿捏她们。
上高中变数太多，万一上到一半爷奶没法再供她们，或者自己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因此考上中专是她们最佳选择、也是最快离开家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