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看见那个婆婆没有?”老板娘走上楼来,不停地嚷嚷。
“没看见,好像她没跟我告辞,便走了。”郑闺美根本不敢说她的银票被婆婆偷了,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成为别人的谈资。
“坏婆子,她把我的一把玉檀梳子都拿走了!”老板娘双手叉腰。
“等下我找她去。”郑闺美随口说了一句。
“你要找到她,找不到,我可找你赔了。”老板娘抬起下巴。
郑闺美在云鬟上插了银簪,“她偷了你的,还找我赔?没道理。”
“你不带坏婆子来,我的玉檀梳子能丢么?”老板娘嘴角向下。
“我尽量去找罢,若真找不到,那便去报官。”郑闺美要走出去,却被老板娘挡在门口。
“报官,说得轻巧,没个十两银子递给师爷,谁管这案子?”老板娘让开了。
“找不到,我就赔,行了吧?”郑闺美翻着白眼走出门。
她不想在这儿住了。
老板娘太不讲道理了。
郑闺美走到安乐街的那家当铺,拿出大珍珠,又换了四两银子、若干铜钱、三张五两的银票。
以后可得省着点花。
花光便没了,哪里去弄钱呢?
她在街上买了一碗桂花羹喝了,还吃了一个芝麻烙饼。
花不了多少钱,却吃得很饱。
她刚走进客栈,老板娘笑盈盈地起身迎接,“姑娘,你遇上贵人了。”
“什么贵人?”郑闺美一头雾水。
“许小官人。”老板娘笑出了粉红色的牙板肉。
“许厚弘?”郑闺美惊问。
“他给你多交了三日的房租帐,还赔给我一个金梳子。”老板娘伸出右手握着郑闺美的左手。
郑闺美甩开她的手,“他人呢?谁叫他给的?多事!”
“小官人去会友了,不定何时回来。”老板娘没生气。
“是你跟他讲了婆婆偷走你的梳子的事么?”郑闺美冷不丁地问。
“我说的。”老板娘的脸有些僵硬。
“等他回来了,我来找他。”郑闺美说完,上楼去了。
昨天的一些栗子,还剩着。
她吃了几颗,感觉冷而硬,便放下了。
她心中有气,谁叫他横插一脚?
难不成她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么?
分明是瞧不起人,一定要教训他。
她拿了一件衣服,要去浴室洗澡,洗完后离开这里。
谁稀罕他交的三日房租帐!
谁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
贪小便宜,必吃大亏!
她敲开浴室的门,里面没人。
锅里还有满锅温水,正好可以洗澡。
她把温水舀到了大木桶里,决定泡一个澡。
虽然是白天,把门关好,却是安全的。
郑闺美拿了脸帕擦拭身子,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谁呢?
谁会干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她把脸帕搭在木桶上,扫视着窗棂、木门。
好像窗纸破了一个洞,洞后有一个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谁?不知廉耻!算人么?”郑闺美怒了。
“嘭!”
“哎哟!”偷窥者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很痛。
郑闺美听出了那声音,分明是许厚弘的。
太可恶了!
浪荡子,成天不干好事,头脑里装着的全是肮脏的东西!
她不想洗了,要出去教训教训他。
她拿起脸帕,揩干净了身上的水,把干衣服一穿,走到大门前。
把门栓一抽,门前闪过一个人影。
看清了,正是许厚弘。
还没走,到底是色胆包天,目无王法!
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她把换下的衣服折叠好,用右手拿着,却没看到人。
走道上只有陌生的住客行行走走。
她先上了楼,把衣服放好,又下了楼。
她瞥见他在后院站着。
还往哪里跑?
她快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衣领,“谁叫你给我交房租帐的?你以为你是沈万山么?跟我装阔气!梳子是婆婆偷的,与你何干?要你还?还有,你偷看我洗澡,是不正经,该杀!”
许厚弘嬉皮笑脸,一点都不生气。
如果他生气,她还有办法。
他满不在乎,她的怒气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意思。
“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不会说么?”郑闺美推开他。
“你这人没道理,你打碎了我的玉坠,还没赔给我。我反而替你解围,你倒好,恩将仇报,欺负我起来了。世间哪有你这样的人!”许厚弘半笑半怒。
“我打碎了你的玉坠,你偷看我洗澡,现在扯平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也要离开这里了。”郑闺美很冷淡。
“你要去哪儿?我可是给你多交了三日的房租帐。”许厚弘支棱着脖子。
“我想走便走,没花我的银子,我不心疼。”郑闺美半闭着眼睛。
“怎么样?你还是做我的媳妇儿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许厚弘又开始异想天开。
“你找别人去,我是不会跟你的。”郑闺美侧过身,背朝他。
“看来是感动不了你。”许厚弘摇摇头。
他经过郑闺美身边的时候,又被她踢了一脚。
“方才被凳子磕到了膝盖,还没好,又被你踢了一脚。你何苦为难我?”许厚弘抱着腿,五官挤到一处。
“你自找的。”郑闺美说后,离开他,走上楼,要去楼上拿了衣服走人。
此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抓黄犬!”
几名军爷闯进来,高声问老板娘:“看到一只黄犬跑进来么?它是从宫里头跑出来的。圣上刚出城,它便跑出来了……”
“军爷,真没有狗儿进来。”老板娘说。
几名军爷不由分说,推开老板娘,搜查了楼下、楼上,没见到狗儿,于是离开了。
楼下的对话,郑闺美都听到了耳朵里,在军爷们上楼之前,她已经把两把短刀扔到了床下。
此时,她却听到床下似乎有声音。
她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大着胆子,揭开床单,原来床下是婆婆,她被五花大绑了!
咄咄怪事!
她爬到床底,把婆婆拖了出来,又给婆婆解开绳子。
婆婆这才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