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娄家归,苏夜重返四合院,望空荡之室,一时竟颇感不适。夜虽可宿于娄府,然晨起赴工颇为不便。故近来只得逢周末前往探望,其余日子里,仍需居此四合院内。
洗漱已毕,整理妥当,苏夜躺至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方悟何谓“孤枕难眠”。
昔日对此词尚觉陌生,今夜却是深刻体验,即便娄晓娥晚间并无亲昵举动,仅是同榻而眠,亦能使苏夜心安,不感孤寂。而此刻,室空人去,独剩己身,卧于冰冷床榻之上,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睡。
无奈之下,苏夜坐起,倚于床头,背后垫枕,任思绪纷飞。
忽现与娄晓娥共游北海公园之景,忽现于天坛回音壁共度之时,忽现图书馆与冉秋叶相处之忆,忽现苏有容步步紧逼之态,忽现曲婉瑶之妩媚慵懒……诸般女子,皆与他有过亲近之情,此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轮番显现,令其心绪缭乱。
此非苏夜风流所致,实乃男子深夜之际,体内情欲躁动,往往勾勒出种种绮丽画面,难以自制。
黑暗中,双目微睁,沉浸于回忆,嘴角不禁泛起微笑。直至后半夜,困意渐浓,苏夜方缓缓入眠。
次日清晨,苏夜欲唤:“媳妇,起床了。”然转首只见空枕,无人回应。念及此刻娄晓娥应在娄家别墅酣睡,苏夜轻叹,遂起洗漱,随意做了早点果腹,随即上班而去。
至食堂,按生产计划,苏夜开始调度工作。今日恰逢教导韩蕊三道川菜之考核日,且适逢午间有接待宴席,遂命韩蕊道:“韩蕊,今日午宴中的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与水煮鱼,由你主理。”韩蕊应声:“是,师父!”随后即刻挑拣食材,准备调料,他人各司其职,无需苏夜多虑。
见食堂诸事已毕,苏夜径直走向厂长办公室。
既决意与曲婉瑶合作,于轧钢厂之职自是无法继续,须尽早提交辞呈,以免酒店开业之际,大厨缺席,沦为笑柄。不知厂长王新民闻听辞职之事,将有何等震怒?
心中忐忑,苏夜硬头皮踏入办公室,敲门两声,内传王新民之声:“请进。”
“厂长,您忙呢?”苏夜推门而入,笑着问。
“小苏来了,快进来。我这儿有好茶叶,你稍候,我这就给你泡一杯,尝尝滋味如何?”王新民见是苏夜,面露热情笑容,搁下手中文件,起身泡茶。
苏夜不好推托,静待王新民泡好递来。饮几口,虽不及曲婉瑶处茶叶香气馥郁,然于常人而言,已是上佳之选。
“真香啊!”苏夜赞道。
“那当然,这茶叶可是我从好友处软磨硬泡才讨来的二两,他视若珍宝,若非我,旁人哪能求得?”王新民得意洋洋。
“厂长您果然神通广大。”苏夜附和。
“其实这也多亏你这位国宴厨师长的名头,否则他未必会给。我许他每半月可来此享用一次美食,他才答应的。”王新民笑言。
闻此,苏夜愈发确定,此次离职恐非易事,但去意已决,唯有商议离职之细节。
于是放下茶杯,凝视王新民,郑重言道:“厂长,您与大领导对我恩重如山,能遇如此明主,乃我苏夜一生之幸,铭记于心。”
王新民闻此言,顿感不妙,深知此类开场白往往伴随着不祥之消息。
“今日找您,是有一事相商。”
“何事?”
“我想辞职。”
此言一出,王新民脸色陡变,漆黑如锅底,双眸阴沉,紧紧盯着苏夜,良久无言。
“厂长?”苏夜见状,试探询问。
“我不同意,书记也不会同意。就算书记同意,我也不签字。没有我的签字,你休想离开轧钢厂。”王新民态度坚决。
对王新民而言,苏夜至关重要。以往拉订单客户,只需请对方品尝国宴厨师长的手艺,往往轻松谈成。如今若苏夜离厂,一切恐将回归原点,损失巨大。
因此,无论何人说项,他绝不会同意苏夜离职,其中不仅关乎厂之利益,更关乎其个人政治前途。
苏夜实为其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旦失去,前程恐将就此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