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将陈以勤的奏疏下部议,顿时引起了群臣的议论,修撰国史,是多少年以来臣子们梦寐以求的事情,朱载坖将陈以勤的奏疏下部议,很多官员们,尤其是翰林院官员们极为振奋,编修国史,那肯定是翰林院的活,他们踊跃上疏,极言国史编撰的重要性,要求朱载坖立即下诏,编修国史。
同时对于大明国史的修撰,他们也提了很多的建议,其实君臣在景泰帝的问题是基本达成了一致,但是在睿宗和建文帝的问题上分歧极大,翰林修撰沈懋学就直接上疏指出:“四祖不纪而独为献皇帝立纪,岂惟臣子之心不安,即皇上之心亦必不安,岂惟皇上,恐献皇帝在天之灵,亦且有踧踖不自安者矣。况纪号献皇帝而所书者,乃弘治、正德之年,纪名为帝而所载者,乃藩王之事,皇上以为于义于例当耶否耶?且自古由藩封入继大统者非一人,试考史书,未见有为其祖父作帝纪者。彼非不能纪,不欲以私害公耳。”
这货胆子是不小啊,不仅和沈懋学不仅从各种操作上否定了为睿宗单独修史的可能性,甚至将此事往大礼议上引,朱载坖断然不能让他这么放肆妄言下去,当即予以申斥、罚俸,并且警告群臣,此事不容讨论,世宗朝已经有定论的事情,朱载坖是绝不会推翻世宗的决定的,若是还敢以身试法者,朱载坖必置之重典。
朱载坖再次召见李春芳等重臣,重申自己底线就是建文事迹附太祖本纪,景泰帝可以立纪,兴献帝必须立纪,这是不容讨论的,如果达不到这个条件,朱载坖宁可不修这个国史。
陈以勤当即出来向朱载坖保证,睿宗可以立纪,与世宗成两朝国史,父子二人与之前的英宗到武宗相区别,至于建文年号是否恢复的问题,陈以勤认为可以再商量。
朱载坖当即说道:“成祖靖难,其中之危,可胜言哉?尔辈以太祖之亲,私建文之意,朕岂不知?若建文无失德之举,何以至此?湘王事尔辈何如辩?其以所谓不法事戮诸王,亦是太祖之意乎?诸卿可言也!”
朱载坖是绝不会答应恢复建文年号的,这孙子又不是什么好鸟,何况现在民间似乎很有一股同情建文君臣的风潮,锦衣亲军向朱载坖奏报了此事,甚至呈上了一些大员致仕之后和所谓的当时大儒写的书,对建文君报以同情。
比如原工部尚书、刑部尚书郑晓写的《吾学编》,其中的《皇明逊国记》记载建文帝在位四年的政事,以建文年号纪年,对建文君评价很高,他称:“建文君宽仁慈厚,少好文章礼乐,不喜任律法操切人。”
江西大儒邓元锡所着的《皇明书》卷2为《建文皇帝》,记载建文一朝史事。
朱载坖命陆绎将相关证据呈上来,朱载坖问道:“诸位怎么看此事啊?”
李春芳已经预感到不妙了,赶紧出来灭火道:“陛下,稗官野史,不足为信,若国史修成,此种谬论,自然而消也!”
朱载坖冷笑着说道:“李师傅说的好,稗官野史,本是一家之言,朕是不当追究,可是这些人是一般人吗?郑晓受世宗之大恩,朕亦待其不薄,自总督漕运累迁至大司寇,殊恩自不待言,邓元锡嘉靖三十四年就中举,一样深受国恩,他们既然想做建文君的臣子,朕就成全他们。”
朱载坖当即命令锦衣亲军都指挥使陆绎严办此事,这次陆绎收集到的材料中主要涉及到三人,郑晓、黄光昇、邓元锡,郑晓、黄光昇已死,追夺全部官爵、封号、谥号,开棺戮尸,将一应亲属流放缅甸,邓元锡尚在,命锦衣亲军将其逮至京师,下诏狱严审。
朱载坖直接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彼辈这般不忠不义之人,留之何用?”
朱载坖的突然翻脸,使得官员们都大为震惊,毕竟这都是百多年前的旧事了,处理如此之酷烈,很多官员们都认为朱载坖这事上有些过于敏感了,他们希望内阁能够出面劝解朱载坖,从轻处罚,但是一向以老好人示人的李春芳却一言不发,任由朱载坖处置此事。
李春芳很清楚,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些人显然已经触及到了朱载坖的逆鳞,朱载坖处置他们也是正常的,李春芳理解了朱载坖的意思,朱载坖在处置郑晓等人的理由中说的很明确,不忠不义,为什么是不忠呢?你郑晓、黄光昇是吃的谁的俸禄?
你们吃的成祖文皇帝后代的俸禄,拿的是成祖文皇帝后代的功名,然后去同情建文帝,对于朱载坖而言,这就是不忠,你们要是真的忠诚于建文帝,大可以学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嘛,你们既然出仕,就要忠君爱国,仁宗为什么加恩于方孝孺等人,就是因为欣赏他们的忠诚,虽然他们是废物,至少是忠诚的废物。
像郑晓、邓元锡这样的,就他妈纯小人,端朱家的碗,砸朱家的锅,还有什么脸面跟朱载坖谈什么君子小人,什么狗屁两榜进士。朱载坖重处他们,也是正常的,养条狗还知道护主呢!
李春芳等人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对于此事不发一言,但是李春芳等重臣不说,有人要说的。
户部主事李三才上疏,认为朱载坖刑戮太过,纵然郑晓等人有不对的地方,毕竟斯人已逝,朱载坖应该念其勋劳,宽恩以待。
朱载坖一收到李三才的奏疏,不禁冷笑一声,这不是托塔李天王吗?敢跳出来,朱载坖就敢修理你,刑戮太过?你怎么知道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下诏狱体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刑戮太过。
朱载坖将李三才下诏狱的消息一传出来,工部主事李化龙、兵部主事赵世卿等人纷纷上疏,在京师准备会试的江西举人邹元标也跑到首辅李春芳的府上,请求李春芳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