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忠闻言,看向林洛翎。
林洛翎一脸懵然地抬起头道:“婆母,你在说什么?明明是贤之与荣淑华有私情被我捉奸在床,我让你给我做主,你怎么能说我把孟嬷嬷的皮,做成人皮灯笼了呢?
那样的狠事,我岂能干得出来?”
蓝婉霜指着地上的灯笼,言之凿凿地道:“灯笼就在那儿,你还狡辩?让府衙的仵作一验便知。”
朱敬忠的身形僵硬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了林洛翎一眼,酒意散去了大半。
他不信林洛翎这样温婉的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蓝婉霜能说出让府衙的仵作前来查验这句话,可见不是在说谎。
他和蓝婉霜结为夫妻二十载,虽然夫妻不睦,却知蓝婉霜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是轻易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沉音适时开口道:“二夫人欲盖弥彰之词委实漂亮,寻的借口也是恰到好处能让你在临死之前,转移旁人的注意,
若严查这盏灯笼,待朱贤之穿好衣裳,失口否认被捉奸在床这事,我家翎儿妹妹就算有一千张嘴,也没办法让人相信朱贤之和荣淑华私通的事儿了。”
说罢,沉音故意轻拍了三下掌。
原本朱敬忠打算质问林洛翎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言辞,在沉音说出这番话后,吞回了肚子里。
朱敬忠的瞳仁缩了缩,觉着这是蓝婉霜能干出来的事儿。
林洛翎楚楚可怜地道:“婆母,自你重伤卧榻,我遍寻最好的药材,让沉音姐姐给你医治。
自我嫁入永宁侯府,虽没有日日来向您请安,侍奉于侧,可你身上穿的,一日三餐,就连花销用度,我也从未亏你半分……”
尚未等林洛翎说完,蓝婉霜打断道:“你浑说,你什么时候给春阑院送过吃食?春阑院的花销用度,你一两银子也没给过我。”
林洛翎指着桌上的食盒道:“公爹是个眼明心亮的,我给阑香院送吃食,公爹应该瞧见过这个食盒吧?这食盒是我从林府带来的。”
朱敬忠打开食盒,里面的盘子里还剩下些残羹剩饭,一看就是被人吃剩下的。
其实这个食盒是刚才林洛翎在舒汐阁,让厨娘做完菜肴,她们吃剩下的,林洛翎让碧悠装了两个食盒的剩菜,拎过来的。
那些个剩菜,蓝婉霜一口也没吃。
她实话实说道:“你浑说……”
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
朱敬忠一掌掴在蓝婉霜的脸上,怒骂道:“你个黑心的妇人,贤之就是被你教养歪了,你成日嘴里没个实话,临死还扯谎骗我。”
蓝婉霜刚想抬手去捂脸,因着胸肋骨骨折,才抬手至半空,胸肋骨处立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敬忠拾起地上的灯笼,用手摸了摸,触感很像皮子,且皮子很薄很薄。
朱敬忠目光顿沉,转首问林洛翎:“这灯笼是什么所制?”
林洛翎不疾不徐地道:“日前春阑院的婆子说,婆母伤重夜间难眠,燃了烛火婆母说刺眼,熄了烛火,婆母半夜要茶喝,婆子又看不清。
我得知后,让人寻了一张上好的羊皮,打磨薄了,制的这个灯笼,方便婆子夜里伺候婆母之用。”
“你胡说,那分明就是孟嬷嬷的皮,她身上有颗黑痣……”
蓝婉霜的话还没说完,林洛翎皱眉截断她的话道:“那并不是黑痣,而是墨印,因为打磨羊皮时,不慎将那处磨了一个小洞,我用松脂烧软贴在上面,用墨做了个标记。”
朱敬忠闻言,用手一戳,落下来一块黑黄参半的松脂。
其实周娇灵送给林洛翎的那盏人皮灯笼,的确是孟嬷嬷的皮,林洛翎将其留下,私下命小厮寻了一张羊皮,这几日她回林府,和画帘香锦将羊皮打磨得与人皮很是相似,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灯笼。
用孟嬷嬷皮所制的人皮灯笼,前日就被林洛翎烧了。
故而,就算朱敬忠听了蓝婉霜之言,让府衙的仵作来查验,所查的结果,也是羊皮所制。
松脂落下,蓝婉霜这才察觉她又中计了,自嘲而笑,直叹:“贺氏当真将你教养的诡计多端,你是故意为之,且我还上了你的当。”
说着,蓝婉霜突然扯着嗓子大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笑着笑着,蓝婉霜突然从床上翻滚而下,手指扣着地面,好似阴曹地府爬出的厉鬼般,爬到林洛翎的脚前方不远处。
蓝婉霜一把揪住了林洛翎的裙摆,用尽全力一扯,想将林洛翎拽倒,口中大喊道:“你害我至此,就算我死,今日也要拉你一起去走黄泉路。”